蘇瑜合上蓋子,像是放下心來,“有楊夫人這話,我可就不怕了。”
梅老太太仔細看著蘇瑜的反應,她那小心冀冀的態度不像是裝出來的,畢竟她如今貴為攝政王妃,哪個敢不買她的賬?但見楊夫人笑著點了點頭,梅老太太繼續說,“前幾日我與你外祖母聚了聚,瞧著她氣色不佳,你有空多回去陪陪她吧。”
周老太太精神不好,多半是孫玉溶給鬨的,也沒聽說孫嬉有下落了,周老太太肯定不能安心。“王爺出征後,我一直盤算著其他事,的確有些時日沒回去看外祖母了,是我的疏忽。”
話一說完,蘇瑜徒然想到什麼,“老太太,我正有件為難事,您定能給我出出主意。”
梅老太太倒也好奇起來,“你外祖母時常誇讚你是個有主意的,竟也有事將你難為的?”
“老太太,你就彆打趣阿瑜了。”蘇瑜精致的臉上露出一個求饒的表情。
梅老太太瞧著果真狠不下心,“說說看。”
“實不相瞞,我近日在忙著籌辦一所女學,位置已經選好,就是在女夫子這方麵,心裡實在沒數得很,老太太您在京多年,肯定知道京城那些才情出眾的婦人品性,
我想討教一二,請到我的女學裡做女夫子。”
梅老太太不可思議的看著蘇瑜,女學,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事。從古至今,女子不必下場考科舉,家境殷實人家的姑娘想要學習,多半會請西席先生到家裡教授,連宮裡的公主自小都是由學識淵博的教養嬤嬤授課,斷不會說到學堂去聽課的。蘇瑜這個想法,真是驚世駭俗。
“你想找個女學究?”
“一個可不行。”蘇瑜搖搖頭,想到宣晗曾說起過那個同窗姐姐的事,她想這若大的京城,肯定還有與那個同窗姐姐一樣想法的人,“至少得兩個。”
“阿瑜。”梅老太太被蘇瑜這個想法嚇得忘了她的身份,“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你此舉會被人詬病離經背道。”
“彆人怎樣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老太太您肯定是讚成的。”
梅太太笑了,笑起來眼角的縐紋擠成一堆,卻並不影響她的慈藹,“你這丫頭,唉,說起來這主意我也是想過的,畢竟我家老頭子是一院之長,瞧著滿院都是男兒學習課業,我也曾玩笑似的給老頭子提過一次,他說我‘你要是不怕被人詬病就試試’。我年紀大了,膽子也小了,如今隻想安安穩穩活著,然後等著進土,哪裡還能折騰得起什麼?你有這份心我很高興,總算是遇到個知音。”
“此時說難辦也難辦,說容易也容易。”梅老太太徒然看向楊夫人,“你也聽見了,可有高見?”
楊夫人還是溫溫賢賢的搖了搖頭,“不敢。”
“彆謙虛了。”梅老太太指了指楊夫
人,對蘇瑜說,“楊夫人可曾是京中倍受讚耀的才淑,你問我拿主意,我這第一個薦的人就是她。”
楊太傅家的嫡長女,身份何等尊貴?能屈尊到她的女學來授課麼?蘇瑜很懷疑,但又不得不試試,“楊夫人,不知您……”
楊夫人自小性子喜靜,不愛湊熱鬨。幼時最愛的地方就是她阿爹的書房,楊太傅見她愛學,也沒阻止,隻是楊夫人太好學,不經將他書院裡的藏書看了個遍,大半還都能直接背下來,這才落了個名滿京城的才淑之名。
十七歲那年嫁了個探花郎,探花郎外放任職,卻因公死在任上,她傷心之餘也得替兒子打算,這才告彆婆家回到京城來。兒子入青淩書院之事已經辦妥,也就是說她將會在府中無所事事的度日。阿娘阿爹還好,可那幾個哥哥嫂嫂,總拿奇怪的眼色看她,她心裡也清楚,這是嫌棄她名不正言不順的吃閒飯呢。
“我倒是不介意有個事情做,既是王妃辦的女學,想必也不是什麼人都敢詬病的。”
蘇瑜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點擔憂,想了想,覺得還是實話實說的好,“楊夫人,實不相瞞,世人隻知有所女學,卻並不知曉那所女學的創辦人是我,我也不欲刻意讓人知道。”
也就是說今日要不是求到梅老太太跟前,她是不想曝光的?這個攝政王妃,此事雖說驚世駭俗,但從彆的角度想卻是造福女子,是好事呢,她卻不欲人知,真是有意思。
“王妃大善舉,會令京城無數想有學識的女子受益,我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