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也請了蘇大奶奶?”這樣的場合,將軍府不給史部侍郎府上發貼子是說不過去的,但蘇玫竟也在此,倒叫她生出疑慮來。
嶽雲眉站回蘇瑜身邊,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怎麼,你不知道麼?先前的沈禦史升了右散騎常侍,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的嫡妻蘇氏受夫蔭封了七品夫人,已經不再是什麼蘇大奶奶了,如今瞧見,得稱謂一聲‘蘇夫人’。”
因著蘇瑜的關係,嶽雲眉很是瞧不上沈重霖那一大家子,故此話裡話外都帶著輕蔑和諷刺。
與宣祈成婚後,她沒多關注外界所發生的事,連孫學雍升遷也是孫府來人報信。
“自從沈禦史升官後,這個蘇夫人是抖起來了,接貼子接到手軟,她也是個乖的,隻要人家請她,不論什麼宴請她都去。還有,前段時間相府不是出了事?我哥前相府祭拜,回來說看到沈大人和肖相很聊得來似的。”
隻有在沈重霖眼中,蘇玫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可蘇瑜太了解蘇玫骨子裡的齷齪稟性了,隻要是能出風頭的事,隻要能受到他人無儘的讚美的恭維,就算讓她走得腰背酸痛,破了鞋襪,她也不會錯過任何機會。
至於沈重霖,那一世沈重霖攀上相府,他一直認為是蘇玫與相府侍妾胡姨娘交好的關係,故此對蘇玫百般縱容和疼愛。疏不知她這個正妻在背地裡下了多少功夫,才讓肖相的
視線落在沈重霖身上。
這一世呢?沈重霖是因為什麼搭上相府這條船的?
“恒姐兒自從在候府的宴請上傷了顏麵,聽說原本有意與曲侍郎結親的人家都不再上門,她阿娘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她自己也很憋屈。”嶽雲眉偏過頭看向蘇瑜,她很擔心曲恒把這筆爛賬記在蘇瑜頭上。
蘇瑜側身走起來,裙裾動蕩起微微的漣漪,她岔開話題,“說到親事,阿眉,你和白家的事情都掰扯清楚了麼?”如今孫學雍在朝堂上大有長進,他的妹妹自然也是不愁嫁的了,至於之前與王家的那段公案,如今也甚少有人提及,就算有人提及,於孫嫻而言也不再有什麼傷害。
說到此事,嶽雲眉腦袋就大,她一臉愁容的歎氣,“不怕你笑話,我跟我阿娘提了,你可知我阿娘說什麼?她說要是我能找到一個比白振羽更好的,她就答應主動去退了這門親事。”
依嶽雲眉這耿直爽快的性子,有幾家世家是能接受的?且京城就那麼幾家門當戶對的,誰家的情況誰家不了解呀?蘇瑜也不得不替她為難起來,“先前讓你們鬨一場呢?”
“你這主意是不差的,但我阿娘又說了,我要是敢鬨,她就直接到白家去把婚期徹底給訂下來,你說我哪裡還敢鬨?”嶽雲眉越說越泄氣。
“那白振羽呢?他什麼意思?”蘇瑜覺得他與孫嫻是真的般配,孫嫻心裡念著他,他
也不該是薄情寡義之輩。
“他已經很久不登我家的門了,也與家裡的長輩們較著勁兒呢。”
白太蔚家可是真正的簪纓清流世家,白振羽敢公然與家中長輩對抗,足見其誠心。“那白公子可有將他為何不願與你家結親的事全盤托出?”
嶽雲眉疑惑的看著蘇瑜,“這事我不清楚,阿瑜,你是什麼意思?”
蘇瑜長長歎了口氣,“我是擔心若是白家長輩知道白公子與你拒婚的理由是因為嫻姐姐,大概會對嫻姐姐的聲譽產生懷疑。”
“你說得太對了,最後就算她嫁進了白家,日子肯定也不會好過。”嶽雲眉也反應過來,“得空時我讓我哥把那個弱雞約出來問問,可不能壞了嫻姐姐的名節。”
二人說著話,就到了一處院落,院門上方寫著‘流萼院’。
嶽雲眉踏上兩步石階,介紹說,“這是我哥的院子,自從他與阿芳成婚後就一直住在這裡。在你來前,關大學士家的蘭姐兒來找阿芳,我瞧著她一臉的苦大仇深,許是有事跟阿芳說,就沒在這裡礙事。”
關大學士家?不正是學雍表哥即將成婚的姻親家麼?據她那一世所知,關大學士家隻有一個庶女,還是個庶長女,嫡妻生下的嫡子晚幾歲。那庶女的阿娘死得早,關大學士家的正妻是個真正知書達禮的,庶長女的阿娘死後,直接將這庶長女養在自己名下,說是庶長女,其實過得
並不比任何府邸的嫡長女差。這個庶長女也十分懂事知趣,很得嫡母的歡心。
“這個蘭姐兒與阿芳很熟麼?”蘇瑜隨意問了句。
嶽雲眉點點頭,“算是吧,關大學士的嫡妻與阿芳的阿芳是表姐妹,這兩位夫人時常走動,蘭姐兒與阿芳也算是自小一起長大的。”
哦,原來還有這個情分在。蘇瑜微不可見的頜首,隨即見著一個女使從正屋出來,嶽雲眉出聲招呼,“我嫂嫂可在?”
那女使福了福禮,“在的,正和蘭姑娘說話。”
“行了,你去忙吧。”
“阿芳,我和阿瑜來了。”嶽雲眉還是不習慣喊霍靜芳嫂嫂,隻有家中長輩在,有規矩拘著時她才會喊嫂嫂,私下還是原來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
霍靜芳撩簾出來,果真見蘇瑜和嶽雲眉進來,她迎過來笑道:“阿瑜,可是有些時日沒見你了,呀,你現在貴為王妃,我得向你行禮呢。”
說著,就要跪拜。
蘇瑜趕緊上前一步攔住她,“你要跪拜王妃,就到王府裡去拜,這裡可沒有什麼王妃。”
霍靜芳笑道:“多少女子渴望的權勢落到你的手裡,偏你又是對權勢最不上心的,真不知要怎麼說你好。快來坐,好久不見你,咱們好好說說話。”
“哦,對了,蘭妹妹,你出來吧,這裡都不是外人。”安排蘇瑜落坐,霍靜芳朝裡屋喊了一句。
很快,珠簾再次被人撩起,走出一
個穿著藕色對襟襦裙,模樣清秀和善,身緞嬌美的姑娘來。她在裡屋將外屋的動靜都聽進耳中,嶽雲眉她是知道的,那麼瞧著眼生的便是前陣子鬨得滿城風雨,被攝政王退掉肖家婚事也要娶回府的王妃了。
芳姐姐與眉姐姐與這王妃熟絡,不代表她可以沾光不懂規矩。關芯蘭走到蘇瑜麵前,曲膝福了福,聲音落落大方,“芯蘭見過王妃,王妃如意吉祥。”
關大學士隻得一兒一女,這便是不知幾時能成為她表嫂的女子,蘇瑜仔細瞧看了一番,覺得與孫學雍的確匹配。隻是瞧著她眼睛發紅,眼角還沾著淚沫子,“不必多禮,誠如阿芳所言,這裡沒有外人,你不用客氣。”
關芯蘭靦腆的笑了笑,站到霍靜芳身邊,等到女使奉上茶,她才跟著霍靜芳坐下,卻是一直聽其餘三人講話,自己除非被點名問道,否則也是不張口的。
嶽雲眉又說到自己有可能明年就會當姑姑這事,直臊得霍靜芳直拿眼瞪她,“……呸,你個沒羞沒臊的,還沒嫁人呢,就什麼話都敢亂說。”
嶽雲眉指著霍靜芳,向蘇瑜告起狀,“阿瑜,你快看看,跟了我哥哥,連脾氣都長了,你還是以前我們認識的那個賢惠識禮的好姑娘麼?”
稟性被質疑,霍靜芳哪裡能饒得過嶽雲眉,她直接撤了嶽雲眉的茶盞,“你真是敢說,再胡說我就到阿娘麵前去告你狀,讓阿娘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