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八角亭,亭下掛著米色紗帳,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嫣如和楚環見著蘇瑜,紛紛迎出來。嫣如與蘇瑜熟些,楚環站在她身後。
這兩位可都是京城有名的花魁娘子,落飾洗去纖華後,都恢複了良民的裝扮。
嫣如梳著百合髻,插著白玉笄,一襲水煙羅溪裙襯得她清麗脫俗;楚環梳著驚鴻髻,頭帶碧色玉縷雕丹鳳紋簪,身穿淡紫色紋竹對襟襦裙,不似頭一回見她時那般張揚,或許這才是她的本性吧。
“阿瑜,不,現在是不是該改口拜見王妃了。”嫣如知道蘇瑜不會介意,但仍沒忍住開口打趣。
楚環端端莊莊立在嫣如身側,不難看出她臉上的笑容裡有些拘謹,她朝蘇瑜曲膝見禮,“王妃娘娘。”
蘇瑜的確與楚環不熟,麵對她的拘謹一時也
不知如何是好,隻能隨她,“你好,楚環小姐。”
“我現在都不叫她楚環了。”嫣如偏過頭看了一眼楚環,“你隨我一樣,喚她玉瑤便是。”
蘇瑜望過去,有征詢的意思,楚環點點頭,“妾賤名,若王妃不嫌棄……”
“那好吧。”蘇瑜打斷她的話,明白謝玉瑤一直活得小心謹慎,“玉瑤。”
“彆站在外頭說話,嘗嘗我新起的挑子茶,玉瑤說味道難得呢。”嫣如邊說邊將蘇瑜往八角亭中拉,一點兒也沒阿蘿口中說的那麼惆悵,蘇瑜沒忍住多看了她幾眼。
嘗了茶,蘇瑜讚了幾句,看著安安靜靜坐在一旁的謝玉瑤,蘇瑜也不藏著話,“玉瑤,實不盯瞞,今日我到莊子裡來,本是想請嫣如尋尋你的下落,沒想到你竟就在莊子裡住著,真是太巧了。”
是找她的?自從與這個王妃接觸,謝玉瑤為她身上所溢出的氣勢所折服,她在京城混了那麼多久都沒想到既能報仇又能脫身的法子,這個仇算是王妃替她報的,她心中感恩。“王妃找我有事?”
蘇瑜捧著茶盞,望著清明透亮的茶水,默了默,方道:“玉瑤,我的話可能提起些讓你糟心的舊事,還望你見諒。”
謝玉瑤臉色微滯,嫣如也跟著緊張起來,“阿瑜,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肖敏行刑那日,你一定是去過刑場的,對不對?”蘇瑜問得很直白。
饒是蘇瑜先
前提過醒,讓做了心裡建設,仍被這樣的問題問得心下忐忑不安,“是的,我去過現場。”
“那你可看清行刑之人的模樣?”
謝玉瑤不明白蘇瑜的話,所以不知如何作答。
蘇瑜換了種問法,“我的意思是你看清那個被斬頭的人是肖敏了嗎?”
謝玉瑤仔細回憶片刻,然後搖頭,“我隻見到那個犯人穿著囚服,蓬頭垢麵跪在行刑台上,當日隻有一個犯人行刑,不正是肖敏麼?”
聽到謝玉瑤的回答,蘇瑜徒然麵沉如水。她說看到犯人蓬頭垢麵,所以她並未看清那人的長相,再結果相府的態度,她十分確定自己的疑測了。
肖敏還沒死。
是有人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替換掉肖敏,他如今仍在某處滋潤的活著罷。
再聯想到京城這段時間的大事動向,也不難猜出出這個主意的人是沈重霖。
她太了解沈重霖了,為了升官,為了權勢,不論多麼齷齪的事他都會乾。這一世他沒了自己在銀錢上的助力,沒有她為他搜羅情報,一定過得舉步維艱吧。可他是沈重霖,他絕不會甘心自己的前程止步不前,向肖相獻策救下肖敏,就該是鑽到相府營地的投名狀罷。
看著蘇瑜的神色逐漸陰冷沉寂,謝玉瑤心底升起一種無名的恐懼感,“王妃娘娘,你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問我,是不是……是不是當日我在行刑台上看到的人……根本不是肖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