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陣敲鐘聲響起,驚飛山林中一眾鳥雀遠去,大雄寶殿的法會開始。
“那不是蕭世子麼?”雪嬌指著不遠處的廊下,走著兩人,“還有嶽家二哥兒。”
乍一聽到蕭景仁,蘇瑜不由自主就想到霍靜芳在她耳邊說的話。仔細瞧看,這蕭景仁與嶽雲眉的確很登對,他又與嶽遠關係不錯,兩家關係更進一步大有可能。
說起來方才在朝聖閣她也有見到寅國公夫人玉氏,這個玉氏為人謙和,從不與人結怨,在京在貴婦圈中口碑甚好。為了扭轉兒子的名聲,隻要是不差的宴請給她發貼,她都去湊熱鬨,目的就是想給兒子挑個滿意的媳婦。能讓她看入眼的自然是有,偏偏兒子像頭倔驢,誰也瞧不上。
那一世,蕭景仁直到被流放都不曾婚配。
這會子蘇瑜很想看到嶽雲眉知道蕭景仁也在大相國寺的反應,若她真有意,她倒不介意去蕭景仁麵前探探口風。
大雄寶殿的側室裡,梁太後靜靜地聽著殿中傳來的講經聲。長公主倚著軟榻,身子的笨重讓她極不舒服的換了好幾個姿勢,肖美媛雙手合拾,十分虔誠的眼觀鼻,鼻觀心,直到垂簾讓人撩起,看到蘇瑜進來。
蘇瑜先到梁太後麵前曲膝福了福,然後梁太後身邊的嬤嬤搬了一個凳子放到太後腳邊。蘇瑜是想離梁太後遠些的,奈何在這側室太小,除了太後又屬她的地位
就高,遠些的地方實沒她的位置。
“這寺中風景如何?”室裡有些悶,她邊說邊示意嬤嬤把窗戶推開些。
蘇瑜點頭答道:“牡丹園景致不錯。”
“聽說你在那裡呈了好一陣威風,將你的婆母和小姑子一個罰入內獄,一個關進大牢,上位者手中的權力你用得很過癮吧。”梁太後依然笑意恬淡,絲毫看不出她對蘇瑜有任何不喜。
蘇瑜掃了眼長公主,她像沒聽見似的歪著榻翻閱手中的金鋼經。再看肖美媛,她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冷笑,看似自己受太後嘲諷,她心裡美得很。
“什麼婆母,什麼小姑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蘇瑜看似也不生氣太後的擠兌,笑道:“適才我與耿將軍夫婦在牡丹園敘話,那母女二來跑來胡言亂語,這冒犯皇親要追責,臣妾也隻是按著律法行事,難道太後覺得不妥?”
她要承認這律法不妥就是冒犯皇室祖宗,梁太後唇角噙著的笑容往下斂了斂,“冒犯皇親自是不可姑息,隻是哀家以為你會顧念舊情,畢竟曾經也算是一家人。”
“臣妾不過是嫁錯一次,與沈家的情分淺薄得很。”蘇瑜語色淡淡回著話,並不將太後這番挑釁放在眼裡。
梁太後見她不上套,也沒在繼續刺激,反正今日蘇瑜,必死無疑。
她悄悄斜了一眼身邊的嬤嬤,那嬤嬤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阿玨,我看你坐著
難受,不若出去走走吧。”
宣玨早就想離開走走,先前正要開口蘇瑜就進來了,她與母後一直說著話,又因前頭正講著經法,佛祖麵前她這點兒小不適算不得什麼,更不敢張嘴。“兒臣肚子裡這小東西一直踢兒臣呢,估計也是想出去透透氣。”
梁太後點點頭,又道:“讓你小皇嬸陪你去吧,下個月中秋宮宴,哀家想讓她著手操辦,以往都是你負責,隻是估摸著中秋你就要生產坐月子,我是年紀大了張羅不動了,就讓你小皇嬸上上手,替你辛苦辛苦。你告訴她具體要做些什麼,好叫她心裡有個數。”
長公主十分想不透,她的母親她最為了解,同她一樣,中意的攝政王妃是肖美媛。可她不僅同意了小皇叔與蘇瑜的婚事,還將不壓於除夕夜宴的中秋宮宴交給她操持,她這是真的承認蘇瑜的身分?真安心與她做妯娌麼?
然後,方才她與蘇瑜那番你來我往的互懟又是怎麼回事?
宣玨目光落在蘇瑜身上,“是。”
蘇瑜還沒歇夠呢,根本不想跟長公主出去走走。但太後提到了中秋宮宴,這是身為皇室宗婦的本分,也是考驗皇室宗婦能力的體現。所以,她如若拒絕,就是認輸,就是承認自己不夠資格成為攝政王妃。
其實操辦宮宴與宴請區彆不大,區彆之處就在於宴請規矩少,宮宴規矩多。
蘇瑜站起身,規規矩矩朝
太後福了福,“那就請長公主多多指教了。”
“王妃是長輩,指教不敢當,若王妃什麼地方有不明白的,隻管問便是。”長公主冷冷的瞥了蘇瑜一眼,那一句‘王妃是長輩’說得極為不甘願。
將蘇瑜送到大雄寶殿,蝶依就去辦差傳話去了,此時身邊隻跟著一個雪嬌。
長公主隨行而來的兩個嬤嬤兩個女使,替換著當值。正當女使去扶長公主起身時,梁太後身邊的嬤嬤將那女使扯到一旁,笑著對長公主說,“長公主,讓老奴陪您去吧。”
“方嬤嬤,您要在此侍候母後呢。”長公主心下有絲異樣閃過,快得她捕捉不到,甚至懷疑自己想多了。
“把你身邊的嬤嬤和女使留下就行了,有方嬤嬤在,你要是有什麼地方遣漏了,她會補充給王妃知道。”梁太後說了個極好的理由,長公主徹底相信自己多慮了。
等到長公主和蘇瑜離開,肖美媛直覺自己的心湖像有人架了堆火,徹底咕嚕咕嚕滾開。梁太後這一波看似無異的操作,恐怕隻有長公主相信吧。她一定是要做什麼,那蘇瑜又會怎樣應對呢?自己又要怎樣助攻才能博得太後好感?
“等一會兒她們說得差不多了,你去將長公主和方嬤嬤請回來。”
肖美媛在心中直呼萬歲,她苦思不得的愁處,太後給了她提示和機會。“是,臣女知道了。”
梁太後淡淡掃著肖美媛
臉上掩抑的興奮,這個肖三姑娘,自負聰明,一門心思落在宣祈身上。她派去盯著攝政王府的探子回報,還有一撥人也盯著攝政王府,那是相府的死士。除了自己之外,這個肖三姑娘是更盼著蘇瑜消失吧。
從她臉上微妙的表情來看,她該是猜到自己要做什麼,想要助攻?那就給她個機會,總得讓她表現表現,萬一將來宣祈算賬,這個肖三姑娘也可替她分擔一二不是!
肖美媛隻顧想著怎麼討好太後,完全沒想到太後已將她盤算進自己的計劃裡。
長公主挺著大肚子走得很慢,與蘇瑜一前一後不過兩步的距離,她想著該如何開口交待中秋宮宴之事。方嬤嬤扶著她的手臂,不時提醒她:仔細腳下。
蘇瑜走在長公主後麵,廊道不寬,她沒必要跟人去擠。長公主沉默,她更多的思緒也飛到彆處。自從太後讓李公公到王府傳話,她內心就一直揣摸著太後的意圖。自己手裡有她想要的東西,她想奪回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關鍵是怎麼奪回?或者不用奪回,隻要自己消失,東西在與不在都沒關係。隻是像大相國寺法會這種場合,她真的敢在菩薩眼前對她對手?
“王妃從前可有操持過隆重點的家宴?”長公主撐著腰走了好長一節路,深吸口氣,決定早點交待早點遠離蘇瑜,和她走在一起,她渾身都不自在。
“不曾。”蘇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