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花汀說嶽雲眉最近心緒不佳,蘇瑜打算繞過沈重霖和賀餘的話題,問,“聽說你最近悶悶不樂,家裡呆不住,天天往外跑,老實交待,出什麼事了?”
嶽雲眉聞聲,用力咽下嘴裡的點心,俏臉上浮上愁雲和決心,“阿瑜,好像生病了,得了跟以前阿芳未嫁給我二哥之前一樣的病。”
相思病?
“讓我猜猜對方是誰?是不是寅國公府的世子爺?”蘇瑜自問自答,笑得很開心。
要是換作平時,蘇瑜這樣調侃她早追著打了,現如今嶽雲眉是真惆悵,沒力氣追著蘇瑜打,“蕭景仁那個混蛋,名聲倒挺威武,沒想到內裡也是個繡花枕頭。你知道,上次在大相國寺,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把我抱在懷裡交到我阿娘身上,他要是對我沒意思,隨便找個犄角旮旯放下,也算是能顧全我的名聲是不是?現在我的名聲被他毀了,那廝居然想不認賬。”
蘇瑜有些哭笑不得,人家有你說的那樣猥瑣嗎?“世子爺人品家世與你家都是匹配的,人品風流世人也有目共睹,問題是你不害怕嗎?旁的姑娘倒想趨之若赴,可他畢竟有句流傳在外的話叫‘美人在骨不在皮’,你就真的不在乎?”
嶽雲眉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我自小雖然長在京城,可我阿爹是武將,沒那麼多姑娘家的規矩要守。那天他來府裡找我二哥哥,正巧讓我碰見,我就直接問他要不要娶我
做媳婦兒,結果那廝隻盯著我看了好半天,然後一言不發就走掉了,阿瑜,你說他是什麼意思?是樂意還是不樂意?”
這事兒是不是發生在她在宮裡遇到蕭景仁之前啊?怪不得她在蕭景仁麵前提起嶽雲眉時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乖乖,嶽雲眉才是英雄兒女,威武神氣呢。
“他要是樂意還好,要是不樂意那你怎麼辦?”
嶽雲眉深吸了口氣,像是下了某個大決心,“這話我也就跟你說,阿瑜,明天太蔚府有小宴,邀請我阿娘和我過去飲宴,我猜想他們要商議我與那白弱雞的婚事流程,到時我去找白弱雞,跟他一起當著兩家長輩攤牌。我就不相信白弱雞不著急,萬一把嫻姐姐等沒了怎麼辦?”
這是要在白家下個大雷啊,蘇瑜可以想見若真讓嶽雲眉這樣做了,會引發多少連鎖反應。可是,所謂不破不立,先前就說好要鬨一場,把他二人的事鬨黃,可是不是顧及這個就是顧忌那個,顧及來顧及去,嶽雲眉和白振羽的婚期就要到了。
“那你想好怎麼跟長輩說了麼?”
嶽雲眉眼睛一亮,“阿瑜,你也支持我這麼做是不是?”
“我覺得你的一番苦心總會有人看到的。”蘇瑜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
以嶽雲眉的大條神經自然不能理解到內在含意,她還在抱怨,“你不知道,我把這個決定跟二嫂嫂一說,她當時嚇得臉色都白了,再三叮囑我要三
思而行。”
霍靜芳顧慮得沒錯,一旦嶽雲眉說出口,不知得在嶽白兩家捅大簍子呢,特彆是馮夫人,她的心臟能受得住這打擊麼?她心悅的婿卻不被女兒認同。將心比心,白家屆時受到的震撼肯定不比嶽家小。
“這事兒遲早要捅出去,我不反對,隻是希望你和白公子在此事上要同步,不然誰先開口誰就是理虧的一方,配合要是做好了,長輩們看出你們的決心,也就不好再苛責什麼,或許還會幫你們保護名聲。”
嶽雲眉握著蘇瑜的手,“有你的支持,我心裡有底氣多了,不說了,阿瑜,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喝完茶,嶽雲眉又暴料了一個大好消息,“你還不知道吧,阿芳有喜了,昨天夜裡診出來的,我二哥哥和我阿爹阿娘都高興壞了。”
“真的嗎?太好了。”
“我阿娘誇張的現在就去把穩婆給定好了,還吩咐府裡的下人們……”
薛世達走在沈重霖身後,二人沉默了一路回到沈家。
這段時間的沈家異常安靜,奴婢使役們走路都輕飄飄的,就怕弄出了什麼動靜,引來沈家大爺能殺人般的眼神。
貴妾李氏小產臥床不起,蘇玫在陳太太的幫扶下算是徹底的掌控了家中一切庶物的主權。雖然與沈重霖離了心,但蘇玫對目前的生活狀態很是受用。所以,也不管沈重霖夜裡是歇在哪兒,或者出門是去哪兒了,她都懶得打聽。
有
時她問陳太太,“阿娘,好歹我與夫君也是恩愛過的,但我如今待他之心又冷又硬,這是我嗎?現在的我連自己都害怕,阿娘,是我太絕情了嗎?”
陳太太說,“傻孩子,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尋常不過的事,阿娘活到如今這歲數也沒見哪個男人對正妻一心一意過。遠的不說,近的就說說你大伯父,孫氏在時與你大伯父夫妻感情多好,孫氏一過逝,你大伯父還不是很快就抬了一房繼妻進門?我說你傻就傻在對男人動真感情,當初我以為你不是看上沈重霖的人,而是看上她的前程,沒想到你這孩子還真是對他動了真感情,你看,到最後受傷害的是你自己吧。你現在不叫絕情,該叫醒悟,叫即時止損,你知道了自己要什麼,不會為感情左右。隻是還有一點你做得不好,那就是不懂得利用枕邊人的弱點控製他,等你將來學會了這一招,不官沈家鬨成怎樣,你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從前要是阿娘跟她說這樣的話,蘇玫肯定覺得像聽天書一樣難懂且抗拒。可是如今,她好像有些懂了。
李氏對沈重霖也是心灰意冷,剛開始那幾日他還來看看她,再往後一次就是他來求她,把她從娘家陪嫁過來的所有田產鋪子全賣了去給沈二爺填得勝賭坊的債。一開始她不答應,可見著沈重霖的臉色一冷,她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以及將來還得告他過活的日
子,也隻有咬碎牙應了。
她是商戶女,當初以為嫁進沈家作貴妾是高攀,沒想到沈家就是個填不滿的無底洞,她的家底兒已經全填進來了,自己的身子也虧了,夫君也待她不如從前,管家權也重新回到了蘇氏手裡,她什麼都沒有了。
自打沈重德一家三口被趕出沈家,沈重霖就沒有任何關於二房一家的消息。要不是得勝賭坊的人給他送來兩根賀宏平的手指頭,讓他真正的意識到這幫無法無天的人真會殺人,更有沈瑩說救不出他夫君就去京兆府衙告官,這種影響他官德聲譽的事一旦傳開,他在朝堂上還能站得住腳嗎?所以,他逼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將李氏嫁進來時帶來的田產鋪子全賣了將幾天不見瘦了大圈的賀宏平給救了出來。
賀宏平丟了兩根手指頭,又在得勝賭坊被人威逼利誘好些天,不給飯吃,不給睡覺,精神上受到極大的催殘,回到沈家後,神智依然是恍恍惚惚的,沈瑩哭天抹淚哭了大半日,最後覺得隻要人活著,隻要她當不成寡婦,丟的那兩根手指頭也沒什麼打緊了。
沈瑩兩口子這樣,沈重霖隻說了一句話,“爛泥糊不上牆。”
這話碰巧被另一個妹夫薛世遠聽見了,他與沈菡本打算進京好好謀劃謀劃,看能不能靠著這個大舅兄謀一番天地,可一進家門不是這事就是那事,全是一地雞零狗碎,他也不是個好人,但也很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