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後聞聲,瞬間臉色集成一團,“那也是痛呢,真是讓你受罪了。”
蘇瑜暗中一直在暗觀著呂尚書,見他神情莊重變要動作時,好巧不巧郭夫人又出來了,他擰著粗眉複又落坐,一張臉全是對郭夫人的搗亂鬱氣。
先前梁太後讓她在郭夫人出來後,親自給人賠禮。蘇瑜沒忘,也不敢當眾忤逆太後懿旨,她緩緩起身,來到郭夫人麵前,笑得很是拘緊和惶恐,“今日這中秋宮宴是我操持的,讓郭夫人受了罪真是太不應該,郭夫人,你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就原諒我吧。”
一朝王妃,皇親貴胄,居然這樣低聲下氣對一個外命婦賠禮道歉,而這不是她自己願意的,是太後下的懿旨。一時間場上的氣氛微妙起來,看起來是王妃認錯,實際不正在打太後的臉嗎?她讓王妃給郭夫人賠禮時,怎麼就沒想過她與王妃是妯娌,一榮俱榮,一損具損的道理難道她不知道嗎?
當然知道,隻是梁太後一心想羞辱蘇瑜,一時忘了這茬兒,等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不妥時,蘇瑜已站在郭夫人麵前,眼見著她就要朝郭夫人拜下去了,偏偏郭夫人是個拎不清的,微微揚起頭,一副很受用的樣子、
這是罪,僭越之罪。
“王妃……”皇後注意到太後渾身散冷,就算是與蘇瑜置氣,也輪不到郭夫人逞臉得狀。再者太後發了話,王妃遵旨,太後心中再不快也不能
收回懿旨,更不能當真就讓王妃朝郭夫人行拜禮丟儘皇家顏麵。故此,她不得不出聲,“王妃首次操持宮中盛宴,難免有不周到之處,郭夫人大人大量,海涵便是,豈會真讓你賠禮?王妃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了。”
皇後這是在維護太後的顏麵,果真梁太後麵上一鬆,訕訕言道:“皇後說得極是,哀家豈是那得理不饒人之人?你個中辛苦哀家都看在眼裡,首操盛宴,難免不周,郭夫人也不是小家子氣的命婦,你當真拜下去,倒真叫郭夫人惶恐了。”
一時得意讓郭夫人拎不清,可她並非蠢笨之人,會意過來太後和皇後的意思,頓時驚得尬尷不已。若非皇後喊了一聲,真叫王妃拜了她,她就得獲罪呢。連忙忍痛退後兩點,“臣婦無狀,哪裡受得住王妃這一拜,也不是什麼要緊事,養幾日就好了,王妃不必愧疚。”
郭夫人醒悟,卻並不代表蘇瑜要放過這個可以脫身的機會。隻見她怯然垂眸,身形徒然似風拂柳般左右搖晃,雪嬌和蝶依迅速扶住她,蘇瑜是用儘力量對郭夫人說,“郭夫人,我是真心想向你賠罪的。雖然我是出鄉野,沒見過什麼大世麵,太後娘娘將中秋宮宴這樣的盛事交給我打理,是對我的肯定和青睞,我就該拎起十二分精神操持。雖然我處處小心,事事謹慎,還是讓夫人你在席上受到傷害,我這心裡真是過意不去,不然這樣好
了,等今夜宮宴結束,我立既將人將府裡珍貴的藥材送到府上,不然夫人身上但凡留下一星半點傷痕,我都難辭其責。”
郭夫人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似的,無意中也瞥到太後娘娘臉色難看的盯著她們。這個攝政王妃哪裡是賠罪,明明是想坐實她僭越大罪呢。“王妃,您……”
“王妃,你怎麼了?王妃?”
“唉呀,王妃怎麼突然暈倒了,快叫禦醫啊……”
“來人啊,快叫禦醫,攝政王妃暈倒啦……”
場下忽然又亂成一團,梁太後的臉色難看得無以論述。蘇瑜昏倒了,一旦叫了禦醫,那她身懷有孕之事就瞞不住了。一個身懷有孕的王妃為中秋宮宴忙前忙後,與她的身孕相較,郭夫人哪點子燙傷算個什麼事兒?今日這事要是傳揚出去,也隻會讓人議論她的能乾,加深眾人對她名聲的影響,自己以後若再想對她做什麼,就不得不想想如何堵幽幽眾口了。
偏偏事發突然,她沒想到蘇瑜會來這一招,不論昏倒是真是假,都讓她措手不及,難怪自己先前覺得蘇瑜的表現怪怪的,原來她在這裡等著自己,她是想讓天下人質疑太後的品性呢。她料想蘇瑜瞞得這樣緊,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公開自己有孕的事。將事情捅給肖三姑娘知道,也是想她會不會做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所以在宮中禦醫那裡她才沒去打招呼,事到如今,她想挽回卻
已沒了餘地。
梁太後此刻的內心是憋屈又窩火。
馮夫人自告奮勇隨著暈倒的蘇瑜去到罩房歇息,禦醫是待命的,來得很快。
在禦醫給蘇瑜診脈時,她就好心的提醒,“剛才我就注意著王妃臉色很不好,禦醫,你快看看,可是有何不妥?太後娘娘還擔心著呢。”
馮夫人因為自家姑娘的關係,對蘇瑜有了絲特彆的眷顧。一見她出事,便按奈住擔憂跟過來,而且在這樣的場合上要是她出不手相助,她怕眉姐兒知道後會怪她。但她與太後之間的嫌隙真是不淺,自己這樣做肯定惹得太後不滿。所以,她打算禦醫診出個結果,趕緊去給太後報個信兒,以示討好。
禦醫鬆開手,神色平靜,隻道:“有勞夫人趕緊給向太後報喜,王妃有了身孕了。”
“這是真的麼?”馮夫人聽到消息愣了愣,隨即就像自己姑娘有了身孕一般高興,“這可是個大喜事。”
“隻是王妃胎脈有些不穩,許是太過操勞的原故,用幾付安胎藥,多加休息便會無礙了。”
得了禦醫的話,馮夫人囑咐蝶依和雪嬌好生照看王妃,自己恨不能腳下生風,回到席上便對太後笑意恭賀,“回稟太後,王妃娘娘有喜了。”
馮氏這個蠢貨,最不想她摻和,她倒摻和得有滋有味兒。她知道蘇瑜有喜了,用得著這麼激動麼?梁太後扯著唇角乾笑,看起來也很高興,“這的確是件大喜事,
王爺在為大周收複連雲七城,浴血奮戰,王妃在家中為他生兒育女,這夫婦倆當真給我大周爭氣呢。”
見太後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馮夫人又笑道:“適才王妃醒了一醒,擔心自己侍候不了太後,想讓臣婦給太後告個罪呢。”
郭夫人腿上燙紅一大塊都站出來了,她懷個孕了不起?居然敢推脫起來,梁太後心下不悅,深知這是蘇瑜在避她,更是避開她有可能給她找的麻煩。但場麵話卻不能不提,“王妃連日辛苦,早知她有孕在身,哀家這做嫂嫂的哪兒舍得她這樣勞累?她既是讓你傳話給哀家,那就你替她在這兒侍候哀家吧,至於王妃哪裡……右散騎常侍沈大人家的嫡妻蘇夫人可在?”
太後這話一出,除了戲台上的戲還在繼續,現在更是詭異的安靜。反觀梁太後卻像個不是拿石頭將湖麵砸個大洞的人般四下張望尋視。
沈重霖坐在呂尚書不遠,自從昨夜到相府見過相爺,對呂尚書可是半分也不敢大意。雖說目前沒在他那裡得到半絲與肖敏失蹤有關的跡象,但難保他不是掩飾得太好讓人無從發現不是?所以今日一遇到他,他的視線便有意無意落在他身上。適才見他兩次臉色鄭重,意欲起身的動作,他都緊張得神情緊繃。好在女人事多,不是郭夫人就是蘇瑜,這才沒讓他的意圖得逞,可是他的那個意圖到底是什麼?他真與肖敏失蹤之事無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