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單在心裡將冉大將軍罵了個千百遍,你不說話沒人將你當啞巴。但他始終是個副統領,正統領如此發話,王妃又是好意,他也的確找不出合適的理由拒絕。
於是就見王妃先點頭,然後冉大將軍命他去請禁軍喊進來,接著月色下烏壓壓一片顫動的人頭開始往王府裡擠,自有王妃口中管事領著侍衛等在一個寬敞的院中。哪些人去哪裡,哪些人去哪裡,侍衛都與禁軍同行,絕不放過府裡任何角落。
更讓阮單氣結的,是他的身邊跟著個女使,這女使就是適才一直侍候在王妃身側的。他走到哪裡,那女使就跟到哪裡,他扒開草叢,那女使也都跟著他要探一頭,弄得他無從下手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務,心下急得像是讓小火在煮似的。
“你說你一個姑娘家,這北國探子身手不凡,萬一叫咱們碰上了,動起手來傷了姑娘可如何是好?姑娘還是回王妃身邊侍候吧,怎麼說可以保證安全,對吧,姑娘。”
阮單絞儘腦汁開始忽悠,然,可惜,他忽悠的對象是雪嬌。
“不怕,這不是有副統領您保護奴婢麼?而且副統領放心,奴婢雖然蠢笨,卻會兩下三腳貓功夫,最好是能搜到那北國探子,這樣奴婢也能露兩手,屆時副統領大人到王妃麵前給奴婢作作證,興許王妃讚許奴婢捉探子有功,給奴婢漲月錢呢。”
阮單訝然了,這攝政王妃看著一介女流贏弱不堪,但那些彎彎繞繞的鬼轍子倒不少,沒想到在她身邊服侍的女使腦袋也不正常。眼見著攝政王府搜了大半,他還沒找到下手的機會,這可不行,必須得想個法子將人支使開。
“唉,出發前我多喝了幾杯茶,這會子突然內急得很,小姑娘,你
可知這廂的恭所在何處?”我出恭,你總不能跟著了吧。
雪嬌看著阮單眼中閃過狡黠,她也跟著笑了,“您瞧見那涼亭了沒,那東邊有個使役用的恭所,副統統要是不嫌棄醃臢,可以去那裡解決。”
終於能甩開這個毛丫頭了,阮單心裡高興得要飛起來。立即道謝,轉身跑了。
說好的出恭,阮單自然要去恭所走一趟,隻是他一進去,就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跳出恭所,然後趁著大批人馬在尚未搜尋過來,趕緊一抹黑影七拐八拐進一間看起來布置看起來像個姑娘住的地方。時間緊急,他先站到窗後看了看,見禁軍和侍衛就要搜尋過來,趕緊將懷裡的一封信藏在了衣櫥中拉屜中,關上門從窗戶跳了出去。
阮單一走,雪嬌便溜進屋中,將衣櫥門重新打開,接出屜子,取出那封信揣進懷裡。
阮單想得很好,不管那屋裡住著什麼人,隻要找出那封信,就咬定那人與北國探子有染。既是在王府發現的,那便是與王府有關,能成功攀咬住王府,便足以向皇帝交差。一想到能交差了,阮單迫不及待重新回到搜尋隊伍裡,左右看了看,發現那個小尾巴不見了也沒在意。
莫總管親自帶冉大將軍去了府裡的私牢,裡麵什麼也沒有,潮濕陰冷得火把都點不亮。一出來就見副統領阮單跑過來,“怎麼樣,大將軍,可有找到什麼?”
“什麼也沒有。”冉大將軍有些泄氣,也更加緊張,畢竟已經搜了大半個王府,人隻要在王府,那麼北國探子能躲的犯圍就越來越小了。
整個大唐除了攝政王府敢設私牢,旁的官宦就算敢設也不敢擺在明麵上。那個北國殺手是他看著被嶽家二公子送進來的,這樣的
人不放在牢裡,難道還要好吃好喝供起來?這個攝政王妃,若是將人藏起來,可她又能藏到哪裡?這人沒找到,光靠一封栽臟嫁禍的信咬住王府始終有些牽強呀!
一時沒能找到北國殺手的下落,阮單心中適才的那點兒小激動瞬間消散了大半,好在王府還沒搜完,總是有機會的,不論是先搜到人還是先找到信,都得先讓人發現才行。
“大將軍,再搜過去就是王爺的寢居明德院,如今府裡所有的女眷都在明德院,末將擔心萬一搜到那賊人,他狗急跳牆傷害到府裡女眷,所以還請大將軍先到明德院去護衛眾女眷安危,末將從此地排查過去,將那賊人包抄起來方為上策。”
冉大將軍性情耿直,覺得這也是個法子,阮單這樣說他也就答應了。
等到冉大將軍帶走一半人,阮單立即帶人裝模作樣往適才他藏書信的屋子方向搜去……
蘇瑜在明德院廊下的露台上擺了茶席,紅泥小爐上煨著一把小銅壺,壺嘴裡滋滋的冒著騰騰熱煙,茶香四溢,若大的明德院卻無人執半言。
茶台上擺的點心是紅豆酥,近來蘇瑜隻有吃這個點心時吐得不厲害。
周老太太打了個哈欠。
蘇瑜帶著歉然的語氣開口,“外祖母心疼阿瑜特來探望,阿瑜卻連累得您老人家連覺都睡不清靜,外祖母恕罪。”
周老太太嗬嗬的笑開,“我老婆子這一輩也見過不少大世麵,隻是等你幾個舅舅能獨擋一麵時就漸漸放權,歇在家頤養天年。如今進得京來,自然又不比得上河縣那小地方,我倒也想看看,自己還能見識什麼樣的大場麵。”
周老太太一席話令氣氛略略寬鬆,孫嫻和謝玉瑤都不由自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