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沒有聲音,落針可聞,就是這樣的安靜,叫程山愈加感受到一股無力的壓迫感。他的眉間開始冒冷汗,彙成珠子墜落地麵。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你阿娘的意思?”良久,蘇瑜才出聲。
王妃如此問,想到他家裡的事王妃已經調查清楚了,程山惶恐的磕下頭去,“是奴才要娶夏蓮,自然是奴才的意思。”
倒是個會說話的,蘇瑜悄悄拿眼斜向夏蓮,但見她一副既感動情深的受用。
蘇瑜皺眉,將視線收回複又落在程山身上,她默了默,“嬤嬤,去將程家嬸子帶進來。”
“是。”
程山悄悄往後看了一眼。
夏蓮也朝外望。
蘇瑜瞧著這二人一條心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不久,袁嬤嬤就將程家嬸子帶了進來。她是個仆婦,慣在府裡走動,見著王妃雖說也是緊張,但卻臉上掛著臉,不像她兒子那般忐忑。跪在蘇瑜跟前磕了頭,“奴婢給王妃娘娘請安。”
“嗯。”蘇瑜仍沒叫起,淡淡了應了一聲,言道:“你來見我又是何事?”
程家嬸子快速掃了一眼兒子和跪在兒子不遠處的夏蓮,恭敬回道:“回王妃娘娘的
話,奴婢是來替奴婢家的混賬小子向您提親的,他與侍候在您身邊的大女使夏蓮姑娘情投意合,奴婢是來求王妃娘娘成全這段姻緣的。”
真不虧是母子,一樣會說話。
蘇瑜卻不打算與之虛與委蛇,直言道:“程家嬸子,夏蓮是我身邊最得力的女使,她的親事我自然會十分看重。自打聽說她與程山之事起,你程家的事我便叫人都摸清楚了。委實說,你們家與夏蓮這樁婚事我並不讚同,原因你心裡清楚。但若夏蓮執意要嫁,我也不會橫加阻攔,畢竟這是她的終身大事,嫁給她想嫁的人,她才會覺得幸福,我無權乾涉。”
最後一句話,讓夏蓮淚如泉湧,她真是沒跟錯主子,哪個主子會這樣替奴婢著想的?
程家嬸子心裡也是一頓狂喜,她連忙攛掇兒子程山,“你還跪在這裡乾什麼,還不趕緊跪到夏蓮姑娘麵前去,將你的心意好好說出來,阿娘就要娶這樣好的兒媳婦。”
程山是真心實意要娶夏蓮的,被她阿娘一指揮,連忙跪到夏蓮麵前表明心意,“夏蓮,你知道我嘴笨不用說好聽的話,我隻想告訴你,以後我一定好好對你,絕對不讓彆人欺負你。”
“要是你阿娘欺負了她,你當如何?”蘇瑜淡淡的插了句嘴。
程家嬸子先是聽得臉色一僵,隨即討好的笑道:“王妃娘娘真會開玩笑,夏蓮嫁進我們程家,她是您身邊的女使,我們隻會敬著供著,奴婢哪兒敢欺負她。”
蘇瑜算是看出來了,不
怪程家是女人做主,瞧這程家嬸子一麵八麵玲瓏的勁兒,夏蓮嫁過去後的處境,由不得她不擔心。
“我們夏蓮是個苦命的,家裡沒有老子娘,一個弟弟還過繼到了叔叔嬸嬸膝下,我想替她找的人戶,自然是母慈子孝一派和樂的,方不叫她受委屈。可是你家裡如今欠著那麼多債,指著什麼還呢?”
蘇瑜語聲一落,程山便愧悔的看著夏蓮,好像不想讓夏蓮跟著他吃苦,但又怕夏蓮真瞧不上她。
夏蓮從未見過程山露出過如此表情,她覺得程山像一束特彆的光,照得她心裡暖融融的才是這束光的本來模樣。露出這樣表情的程山,令夏蓮很心痛。她這一心痛,就忘了主子這樣刁難程家,原本是為著她好。
程家嬸子臉上青白交加,尷尬不已,她瑟瑟縮縮的望了王妃一眼,“真是鬨笑話都鬨到王妃娘娘您跟前了,實不相瞞,家裡如今的確不大好過,這還不都是奴婢那小叔子惹的禍事?偏偏奴婢家那個做主的一副偏心腸,奴婢也實在沒法子。隻是家裡的日子再難過,孩子們也都到年紀了,該操辦的婚事也不能不張羅,王妃娘娘,您說是吧。”
她能說不是嗎?
蘇瑜起身走到繡榻上靠著長枕,那廂夏蓮和程山眼神繾綣,這廂程家嬸子又言出有理,她除了用權力以外,再想不到旁的借口來推拒這門親事。
“夏蓮成婚後,便不能在我身邊當差了,夏蓮,好歹咱們主仆一場,你是否依然堅持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