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殿自幾位夫人離去後,多數人都如坐針氈,可無人離席,一是不敢,二是想看看這場大戲到底如何收尾。所以,坐得久了不舒服,就挪挪屁股,始終無人出聲就是了。
上首的貞貴妃抿緊了唇頁,柳眉杏目的麵容此刻僵著笑意。她偷偷的朝身邊的皇帝看去,皇帝竟合上眼,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等什麼,更或者他會不會棄卒保車?貞貴妃想到這裡,心煞時涼得透透的。
明夫人到了宴殿,詭異的靜默先讓她一驚,然後見著漢白玉石的地麵上,跪著位腳板血肉模糊,渾身散著燒焦味兒的婦人。
皇帝在明夫人到場後睜開眼睛,同所有人一起齊齊朝她看去。
幾位夫人將人請到宴殿,便朝攝政王曲膝一禮算是交差,爾後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
明夫人心中愈加惶恐了,她抬頭朝貞貴妃望去,用眼神質問這是個什麼情況?
貞貴妃臉上的笑容則是僵都僵不住了。
“臣婦明氏攜小皇子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氏抱著小皇子跪地磕了頭,上首的皇帝不曾作聲,不遠處的趙劉氏偏過頭來,見著明夫人便突然猛撲過去,“是你,真的是你,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適才隻見著個背影,明夫人便大意了,這會子看清撲過來婦人的麵容,也是驚得臉上血色褪儘,懷裡的小皇子差點沒抱穩。
“快將這瘋婦拖開,不準她驚了小皇子。”貞貴妃慌張的吼道。
侍立在宴殿的太監便上
前兩個,將趙劉氏和明夫人分開來。
明夫人也在這時回過神來,想裝作不認識,可她的反應卻讓眾人糊塗,隻能在語氣上聲硬,“你是哪裡來的瘋婦,竟敢冒犯本夫人和小皇子,你是活膩味了嗎?”
趙劉氏和明夫人被分開時,地上被拖出長長一條寬血痕。諸多官親女眷們看著就心疼,可趙劉氏卻恍然不覺一般,隻拚了命的朝明夫人哭喊,“夫人,我在你莊子裡呆了小半年,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
“阿娘。”上首的貞貴妃徒然喊了一聲,冷冷的言道:“這瘋婦居然說你盜取了她的兒子,為本宮偷龍轉鳳,真是笑話。”
明夫人聞聲,抱著小皇子淡黃色繈褓的手微微抓緊,在看清這趙劉氏的臉時,她就知道事情要壞。這人她不是已經下令處死了嗎?為何還活著?瞧見她一身傷痕,簡直就像是從地獄裡受刑回來的,再連想到先前聽到的鼓聲,這人肯定是敲了登聞鼓才有機會到禦前告狀的,饒她還以為那鼓聲隻是宴殿傳出去的鼓樂,根本就沒往這裡邊想。
“你這瘋婦是不是想兒子想瘋了?本夫人更本沒見過你,去哪裡盜取你的兒子?”
“你還不承認,你是不是以把我套進麻袋丟進河裡就萬事大吉了?你不知道吧,我從小在河邊長大,深黯水性,又因防著你殺人滅口,以半把剪刀做釵,我逃出生天就一直藏在莊子附近,跟著莊子裡的管事終於見到了你。想來你怎會那麼好心收留我
們這些孕婦?你這是為你女兒的前程做打算呢,是不是你女兒生了兒子便罷了,要是生了女兒就用我的兒子替代?那天我就覺得那碗安胎藥有問題,現在想來那根本不是安胎藥,肯定是催胎用的藥是不是?”
這個無知的普通村婦,徹底將貞貴妃母女的心思戳破,滿殿臣工親眷竟都覺得十分有理。隻是這駭人的行徑聞所未聞,光是聽著就恐怖發怵。
“你血口噴人。”明夫人說完,目色不善地朝方才領她前來宴殿的幾位夫人看去,隻一眼就惡毒滿盈,“本夫人說了,根本就不認識你,更沒見過你。”
趙劉氏似乎也不想跟明夫人瞎扯,直言道:“我兒子雖然跟在我身邊的時間短,可我知道那孩子左耳背後有顆紅痣,你既是說不認識我,沒見過我,更沒偷走我的兒子給你女兒偷梁換柱,那就請你讓撥開小皇子的左耳背,讓大家看看有沒有紅痣。要是沒有就是我錯了,我甘願受任何責罰,要是有,那就是你說謊,你就是偷盜我兒子的凶手。”
這話像一記響雷劈在明夫人頭頂,當時她已經很快令穩婆將孩子抱出來了,沒想到因為生產而累得虛脫的趙劉氏居然還有空看見孩子左耳背後的紅痣。
明夫人心慌得腿腳發軟,她悄悄朝貞貴妃看去一眼。
隻這一眼,貞貴妃就已經知道趙劉氏就是明夫人懷裡孩子的生母無疑了。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