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祈替她作答,“她在。”
孫學雍懸了整夜的心終於落地,他徒然癱坐在井邊,望著江督知離去方向,呐呐的自言自語,“這江督知怎麼還不回來。”
蕭景仁也不再著急,坐在他身邊,“不急了,天亮拿來都沒關係。”
“世子爺這話說得,你不知道這井裡有多少鬼魂嗎?這是人歇腳的地方嗎?”
思緒一放鬆,蕭景仁也來了興趣,直接跟孫學雍抬起杠,“你也成婚了,怎麼這也不懂?隻要有五嫂在,我五哥是哪裡都歇得慣的。”
好有道理,孫學雍竟無言以對。
井裡的二人聽著井上邊的對話,宣祈默認這種說法,蘇瑜則輕聲問,“王爺,那個假蘇瑜……”
黑暗中,宣祈眼中閃過
一道厲芒,聲音也沉了沉,“被收押了。”
然後,將在宴殿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
知道肖美媛已死,蘇瑜心中掠過一悲。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肖美媛也沒有錯,錯的,是她明明本事隻有六分,卻要做足十分罷了。阿祈,我跟肖美媛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不擇手段之人,說不定某一天我會落得跟她同樣的下場。”
“除非我死了,否則誰也不能傷害你。”宣祈語氣堅定,“事已至此,大唐的天下已在我手裡握著,我要你成為大唐最尊貴最惹不得的女人。”
聽著入耳的有力心跳聲,蘇瑜毫不懷疑宣祈的諾言。“從今往後,妾身就能舒舒心心的過日子了,真好。”
“阿瑜,以後不論發生何事,都不能再說‘從彆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這種話了,本王聽了會難過。那假王妃一坐在本王身邊本王就知道了,因為擔心著你的安危才沒有冒然出手,本王也相信你不會真的出事,才一直在宴殿堅持到最後拿下大事。雖是這樣說,皇帝一直不願交待你的下落,長公主又傳來那樣的話,本王立即就後悔了,這天下沒有什麼事比你更重要,幸好你無事,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狂妄自負。”
守著井口的蕭景仁和孫學雍聽了這番話,徒然麵麵相覷,臉上都寫著尷尬。蕭景仁更是直接站起來,“江督知去得太久,老胳膊老腿肯定走得慢,本世子去迎迎。”
冉綏繁在歸園門口守著,留下孫學雍獨自在井口倍受井裡的情話催殘。
“是禁衛軍副統領阮
單將我扔下井的。”
“阮單?”
“嗯。”蘇瑜說,“我與長公主和江督知分彆後,本想聲東擊西藏到個安全的地方,可是後頸突然被人一擊,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那人身上的徽紋,而那種徽紋我曾在阮單闖王府時見過,隻屬於禁衛軍副統領的徽紋,咳咳咳……”
“你怎麼樣?”聽見蘇瑜咳嗽,宣祈一陣緊張。
蘇瑜直覺喉嚨間湧上一股腥甜,在嘴裡經久難散。
“喉嚨疼。”
“那就彆說話了,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嗯。”
孫學雍終於盼回了江督知,他身邊跟著蕭景仁。
蕭景仁氣息穩定。
江督知卻是氣喘噓噓。
不愧是皇宮裡的內務府,蕭景仁拿著一顆雞蛋那麼大的夜明珠站在井口,低頭往下喊,“五哥,夜明珠來了。”
說完,就將夜明珠扔了下去。
夜明珠所到之處一覽無疑,井壁上的灰白色的骨灰,再到井底各種人蓄的骨殖。其中一個人骷髏骨裡,一隻老鼠的屍體串在眼眶處,看著異常駭人惡心。
宣祈注意到有塊骨頭剛碎的樣子,想著肯定是自己初下來時踩碎的。
到處都是森森白骨,有些骨殖上還套著衣裳,井壁上還有很多的深淺不一的抓痕,不難看出有些人是活的就被扔了下來,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蘇瑜忍不住又乾嘔起來。
宣祈也皺眉上吼,“快扔繩子下來。”
“來啦。”蕭景仁應。
宣祈低頭看向蘇瑜,這才注意到她的臉上,身上,腿上,好多的血,簡直觸目驚心。
“阿瑜,你這身上的傷也是阮單弄的嗎?本王上去要鞭他的屍,剝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