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本以為這是推脫之詞,可見蘇懷禮一副淡定的模樣,將心裡的顧慮又打消了去。“爺彆獨自去啊,也帶如意兒去瞧瞧好不好嘛?”
被小娘子用這麼綿軟的聲音求著,蘇懷禮哪裡招架得住,當即又將人按在身下,“行,你乖乖等著爺,爺忙完就帶銀子來找你,咱們一起去得勝賭坊開心開心。”
如意抬手捧著他的臉,吻在他麵頰上,“爺,你真好。”
“那爺這麼好,你怎麼回報爺啊?”蘇懷禮浪蕩的盯著如意。
如意作勢嬌羞一笑,手卻不安分的,往下,探,去……
“爺,你真壞,壞得如意兒好喜歡哩。”
再來說蘇宗耀。
走了一路,問了一路,大半個時辰後,他到了碧靈糊。
果真如酒肆跑堂小廝所言,這裡的確比城中多了幾分涼爽,少了幾分燥意。
碧靈糊周圍環境清幽,湖岸兩邊垂柳依依,清風送爽,空氣中彌漫著也不知打哪兒飄來的花香。幾處四角亭臨湖而建,亭影倒在微微湧動著波紋的水麵上,彆樣的情致使然。
對麵的一處四角亭中,有幾個文人在吟詩作對,把酒言歡。恍然間,蘇宗耀仿佛看到自己年輕時不羈恣意的模樣,他追溯著過往,一邊散步一邊遙想,心境竟是從未有過的平和,那些讓人厭煩的不愉快,仿佛全都記不起來了一樣。
眼前飛過一隻黑藍相間的蝴蝶,蝴蝶長長的尾飛起來十分好看,視線一直隨蝴蝶而去,見它飛進一個四角亭,落到石桌上的一盆綻放得嬌豔的月季花上。
蘇宗耀跟了過去,見那盆月季花邊上擺著一壺茶兩隻杯,以及一碟散發著蓮花香氣的糕點。他四下環顧,卻是無人,隻聞原先那處四角亭傳來的談笑聲。
他正有些渴了,進入亭中,解下竹笠擱於桌上,倒了一杯茶正欲飲用,突然聽得身後傳來了陣不悅,“你是哪裡來的不速之客,豈敢吃用我家夫人的茶
點?”
蘇宗耀嚇得手微顫,幸好杯中茶未倒滿,否則非灑出來不可。
茶是喝不成了,連忙擱下回身,見一對主仆立在亭外幾步。那為主的婦人約莫三十幾歲,青紗儒君斜雲髻,身姿端立,氣質如水般沉靜溫婉,唇邊掛著淡淡的笑容,眼下那一粒淚痣讓她整個人都生動得像一幅畫,她客氣的朝他微微福禮。
蘇宗耀今日因要到攝政王府去,自然不能穿得太過寒酸,藍色嵌玉束發緞帶,一身蜀繡織錦碧羅長衫,他本人原本生得模樣不俗,這些年又因家事不力多方隱忍,倒給他填添了些許儒雅滄桑之氣,端了幾分沉穩之色。
見婦人給他行禮,他忙側開避了這一禮,自己很紳士的回了一禮。“是在下唐突冒昧,夫人恕罪。”
來人正是受蘇瑜所邀在附近的女子學堂授課的楊夫人,剛剛下學,便想到這碧靈湖來吹吹湖風靜坐片刻,而這個亭子例來是她常用了,周圍那些前來吟詩作對的青年學子也知情,便從未來打擾,想來這人彬彬有禮的態度,該是生客,誤入的。
“先生莫非是頭一回來碧靈湖?”
蘇宗耀訝然,抬眼看著楊夫人,又覺不合適,趕緊又垂下頭,“正是,夫人恕罪,在下這就告辭。”
楊夫人笑道:“且慢,既然茶已倒好,先生也不必著急離去,你我萍水相逢,也是緣份一場,光明磊落,也就不必避嫌了,先生請坐吧。”
人家話說到這份上,蘇宗耀覺得自己若離開便是矯情,難道自己還比不過一介婦人坦蕩嗎?他釋然一笑,又拱手一禮,“如今,在下打擾了。”
“先生請。”
楊夫人先坐。
蘇宗耀後坐。
楊夫人的女使沏了茶擱到桌上,楊夫人持起來敬蘇宗耀,“先生請。”
蘇宗耀也不客氣,重新執杯,“夫人請。”
“這是上好的渝尖,味兒淳且厚重,一般女子不好此茶,想不到夫人竟然喜
愛。”
這渝尖是蘇瑜命人送來的,先前在一起時論事,聽她提了一句,沒想到次日蘇瑜便讓人送來了,楊夫人很感動。“先生也懂茶?”
說到這個,蘇宗耀的表情略顯苦澀,“實不相瞞,在下去逝的妻子懂茶,在下在她身邊學了個皮毛。”
楊夫人無意喚起彆人的傷心事,聽他這樣說,心裡也過意不去,“抱歉,節哀。”
蘇宗耀揮了揮手,言道:“夫人不必歉然,拙荊已經過逝好些年了,再難受的時光都熬過來了,如今偶爾夢見就當重逢,也是另一種團聚。”
這還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
楊夫人新自為蘇宗耀沏上茶,又將點心往他麵前推了推,主動換了這個話題,“先生既是頭回來碧靈糊,那嘗嘗這碧靈糊的名點蓮子糕吧,是用蓮子去苦心炕乾之後磨成粉製成的。”
蘇宗耀沒拒絕,拿起一塊點心嘗了嘗,絲絲沁甜的味道,很適合他此刻平靜的心情。“不知哪裡有得賣,這味道小女肯定喜歡,我買些給小女帶回去。”
“小媛,你去看看,若有就再買些來。”楊夫人對身邊的女使說。
“是,夫人。”
小媛移步離去,蘇宗耀想起身阻止,楊夫人卻說:“先生就讓她去吧。”
蘇宗耀不好意思的看著楊夫人,“這可如何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