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月淩空,皎潔的月光像一層瑩瑩的輕紗覆在漫山遍野之中。
一個廢棄的村莊裡,一間農家小院內,蘇瑜站在瓦簷下仰望星空。
看著圓月似銀盤,她的內心卻隱隱布滿殘缺。離開衍哥兒已經有小半年了,剛出身不久的兒子也沒能好好照顧,她真不是個好母親。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需儘快結束,偏偏她逃脫無望,實在令人泄氣。
同在院子裡賞月的宣苑坐在石凳上,拿著一隻普通的白瓷杯吃著井水,像是能吃出茶香味兒來似的。
他微微斜眸看向蘇瑜,那張臉雖然平凡至極,可她的眼睛清澈透亮,還隱隱閃著光。
“這井水的滋味還不錯,你要不要來嘗嘗?”
他的邀請蘇瑜沒有拒絕,坐在他左下方,拿起另一個乾淨的杯子吃了一口。
沒有茶香葉兒,勝在井水夠甘冽,入口還有清甜的感覺,是好水。
“你方才在想什麼呢?那麼
入神。”宣苑沒話找話,隨意問著。
“在想怎麼能成功從你身邊逃走,可想來想去實在找不到方法,故而有些泄氣。”
宣苑訝然的看著她,真沒想到她回答得這樣直白,“宣祈放在心尖上寵的人,果然有膽色。”
“他是你小皇叔。”蘇瑜不喜歡聽宣苑直接喊宣祈名字,因為每聽一次都能感受到從那名字裡溢出來的惡念。
眼波斂了斂,宣苑唇邊的笑多了幾分譏誚,“就仗著輩份比本座高了一截,便可在朝中肆意妄枉,不將本座放在眼裡,本座沒喊他惡賊而是喊他名字,已經算是對他客氣。”
這段時日她跟著宣苑東躲西藏,越走人煙越少,她知道靠近邊墜不遠了。
他並未怎麼為難她,也沒對她怎麼客氣。一路上她都在想著伺機逃跑,沒正經和他說過話。宣苑似乎也不稀得理她,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月,來到了這座看似荒廢了不久的村莊。
自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古人誠不欺我。
“你們叔侄倆鬨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你覺得都是陛下一個人的錯嗎?”
她嘴裡的陛下自然是指宣祈而非他,宣苑聞聲,似乎從蘇瑜嘴裡說出‘陛下’這兩個字來有著不一樣的感受,“亂臣賊子,謀
逆主上,難道是本座的錯?”
蘇瑜微微歎了口氣,目光望著月色悠悠遠遠,“你知道做生意最緊要的一條是什麼嗎?”
怎麼又扯到做生意上去了?宣苑略帶疑惑的看向蘇瑜。
“一個字,穩。”此時對於自己平靜的心態,蘇瑜感到驚詫,“其實不隻是做生意,尋常百姓生活之道,廟堂之上治國之策,也不外乎是這個字。陛下曾去收複連雲七城時,我曾與陛下閒聊時說起過,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我與他結伴江湖,遊山玩水,丟儘束縛。”
宣苑冷笑出聲,“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蘇瑜的眼色也涼了涼,“這很難嗎?陛下是言出必行之人,我對宮裡的什麼皇宮之位也沒興致,是你,一步一步將我們逼到如今這個地步。你派人暗中對送去連雲的糧草藥材做手腳,還在陛下即將成功收複連雲七城時下密旨欲招他回京,收複連雲七城對大唐而言有多重,曾為大唐皇帝的你會不清楚嗎?可你卻以為他會功高蓋主,不惜對耿大將軍下密旨要取他性命。回程途中你與肖稟坤合謀雪崩之禍,死了多少將士?他們沒死在戰場上,卻死在你的算計之下,你的這些所作所為,難道不足以讓百姓對你寒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