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夫人正在屋裡淨手,聽說暈睡了這麼多天的人終於醒了,匆匆揩乾手往博聞苑去。
剛進門檻,就聽見內室裡傳出嚶嚶的哭泣聲和說話聲。
“姑娘,您總算是醒了,可嚇死奴婢了。”雪嬌的眼淚像就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阻止不住。
蘇瑜將將醒來,腦子很是混沌,她暈暈乎乎的看著雪嬌和蝶依,好一陣子眼睛才清明過來。
她還沒死嗎?
屬於自己最後的記憶排山倒海襲來,那河水冰冷的溫度浸得她現在還忍不住發顫。她記得自己跟劉峰走了很遠很遠的路,她的腳很痛,起了泡,破了皮,流了膿,出了血,身上還被尖銳的樹枝尖針劃破了也不知有多少口子。
與叛帝宣苑分開後,那一路她想了轍想從死士劉峰身邊逃開,直到下到山底,靠近北國敵軍的哨營,她內心的希望才徹底熄滅。她死心,寧願自己死也決不能真落到北國敵軍手裡成為要脅到大唐的籌碼。所以,在橋上趁著劉峰不注意她側身倒進了河裡。
那時她隻盼著自己沉得快些,沉得快些,千萬不要讓劉峰救起。然後,她好像看到了劉峰朝她遊過來,她拚命的反抗,
拚命的反抗。然後自認為在臨死前,她出現了幻覺。
她聽見了宣祈的聲音,被他擁抱在懷裡。
難道這一切都不是幻覺嗎?
蝶依的臉是那以的真切,雪嬌的哭聲也是那麼的真切。
這一切……都是真的。
“蝶依……你還好嗎?”蘇瑜目光柔柔的看過去。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蝶依跪在床前緊緊握著蘇瑜的手,“姑娘,奴婢好得很,姑娘,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沒能保護好你。”
“你彆這樣說,你能活著,我很高興。”
“可您也不能在危急關頭把救命的良藥喂給奴婢吃啊,萬一您真有個好歹,奴婢就算是活了過來,也會以死贖罪。”
蝶依說得誠懇,要是蘇瑜出事,她真會這麼做。
“蘇夫人來了。”簾外有女使稟報。
蝶依和雪嬌也沒舍得離開床前。
“真的醒了嗎?快讓我瞧瞧。”其實她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覺得內室的話說得差不多了才出聲讓女使稟報。
危急關頭,娘娘居然把救命的藥給了身邊的女使,這讓蘇夫人很是敬佩。世間眾生惟有性命是平等的,誰願意死?誰不想活?可娘娘能舍身為個奴婢,這胸襟
和無私怎麼都讓人肅然起敬。
來到床前,蝶依和雪嬌這才起身讓開。
雪嬌說:“灶上一直煨著稀粥呢,奴婢是端一碗來,姑娘您進些。”
蘇瑜輕輕頜首,然後就見到一張慈眉善目的臉。說起慈眉善目,兩世加在一起,她在雍王妃那裡栽了跟頭,此時見著蘇夫人,蘇瑜多少有些警惕。
“醒過來就好,娘娘不知道,這些日子陛下憂心衝衝,這回要是知道娘娘醒了,也該放下心來了。”蘇夫人恍然一般,“是了,娘娘還不知道臣婦吧,臣婦是徐老令公的嫡妻,巧了,跟娘娘同姓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