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沈重德一家被趕出沈家,又這麼久沒有消息,連沈重霖死時都沒回來,現在回來乾什麼?又想到沈重德好吃懶做的無賴行徑,蘇玫恨得硬生生咬住後槽牙。
沈重德一家直接回了先前住的院子,采雲在院中抱中姐兒看著突然出現的沈重德,也是愣在當場。
萬氏一見采雲一副已嫁人的打扮,衣著也很體麵,又見她懷裡抱著孩子,張嘴就問,“采雲,你這是什麼情況啊?你在我的院子裡做什麼?”
采雲看看萬氏又看看二爺沈重德,道:“妾身現在住在這院子裡。”
沈重德趕了好些天的路,一聽這話,胸中一股燥意竄上頭頂,“你住在院子?你憑什麼住在這院子?趕緊給我滾出去,爺乏累得很,要休息。”
采雲不敢跟沈重德抗衡,但她好歹是沈大爺的妾室,便梗了梗脖子,“二爺,妾身現在是大房的姨娘,又給大爺生了姐兒,這院子如今是妾身在住。二爺要是想找地方歇息,得去找我們夫人,讓她重新給你們安排住處。”
“喲,小賤蹄子,這近兩年不見,嘴巴利嗦了,還跟他頂嘴了,我看你是找打。”
沈重德且說且揚起手
,就要落下時,突然聽到蘇玫怒吼,“二爺,住手。”
沈重德放下手,和萬氏一起回過身,看到蘇玫搭著一個婆子的手,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沈重霖臉上揚起一副極好笑的表情,“這裡是二爺我的家,我當然是回家了,還能做什麼?大嫂嫂,如今大哥哥不在了,阿娘也沒了,可做為沈家的男人,我沈重德還活著呢,你總不至於霸占著我沈家若大的家業,不認我這個沈家的男人吧。”
一聽到‘家業’兩個字,蘇玫後背一陣一陣的發緊,她就知道,二房一回來,就是想搶她手裡緊緊拽住的東西。“二爺說的這是什麼話?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沈家的男人,你大哥過逝的時候,滿京城可都是看到的,是我不顧危險去給他收的屍,還有你阿娘,也是我在床前侍候給她養的老送的終,在這個家都需要你的時候,你這個沈家的男人在哪兒?現在一回來就想打你大哥的侍妾,你有把你大哥放在眼裡嗎?有把我這個大嫂嫂放在眼裡嗎?”
聽著蘇玫義憤填膺的話,沈重德有些慫。當初他們一家被趕出沈家,身上揣的那點
兒銀子哪裡能在京城落腳?隻得離開京城往彆處去,也有想過回老家下河縣去,可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去,實在是沒臉見下河縣的街坊鄉鄰,便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上住下了。靠著春桃和萬氏的繡活兒,也能勉強過活,隻有沈重德依舊好高騖遠,不思進取。
偶然間聽到沈重霖被犯了判國通敵的大罪,要被斬首,沈重德怕被連座,躲在家裡兩個月沒敢出門。終於等到風平浪靜,覺得事情過去了才也出門重新露麵。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還有三斤釘,何況皇帝並未連座,所以原本該是沈家的東西還是沈家的,既然是沈家的,做為沈家的男人,那就是他的,憑什麼讓大嫂嫂拽在手裡?萬一她帶著沈家的家業去改嫁,那大哥哥還不得氣得從棺材板裡跳出來?
所以,她和萬氏商量著重回京城。
萬氏也不想再過苦日子,而她的夫君如今又是沈家這一代惟一的爺們兒,家業不是他的是誰的?還能真讓一個寡婦給全貪了去?
然而,她比沈重德考慮得要周全些。畢竟現在家業是掌握在蘇玫手裡的,若是能好說好商量讓她交出來自然是最好
,現在還沒談呢,所以還不到撕破臉皮針鋒相對的時候。
“大嫂嫂,您消消氣。”萬氏走到沈重德麵前,將他擋在身後,邊福身邊說話,“我家二爺也是累慘了,您是不知道我們這進京的一路遭了多大的罪,是既餓又困,難免說話不中聽,您多耽待。”
這還像句人話,蘇玫深吸了口氣,也把渾身的氣勢往下壓了壓。“你們一路車馬勞頓,我先讓廚下備些吃食給你們吧,至於這個院子,采雲已經住了這麼久,再讓她挪地方也不合適。這樣吧,阿娘過逝後,她的院子空了下來,你們一家就住到她院子裡去吧。”
薑老夫人的院子不比這院子差,沈重德夫妻二人沒理由拒絕,萬氏說:“那就多謝大嫂嫂了。”
沈重德夫妻回來,大包小包一進門就讓門房拎著,這會子蘇玫安排他們一家住到先前老夫人院兒裡去,又隻得將這些東西往老夫人院兒裡送。
采雲憂心衝衝的站到蘇玫身邊,看著沈家二房離開的背影,“夫人,二爺一家回來得如此突兀,肯定沒憋什麼善心思,咱們要早做準備好提防啊!”
還用她說?蘇玫心裡明鏡似的,“你在
府裡挑些信得過的婆子女使前去侍候,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就速去報我。”
夫人這是也緊張起來了,采雲應了是。
蘇玫重新回到自己屋裡,女使巧月遞上一盞茶,“夫人,喝口熱水潤潤嗓子。”
蘇玫輕輕推開,自從聽到沈重德回來的消息,她這心裡就一直像被不透氣的布捂住似的,“不用了,你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巧月擱下茶盞,躬身退了出去。
且說沈重德夫妻二人去到薑老夫人的院子,看到這院子空落落的,沈重德還是忍不住鼻子酸了酸。想到阿娘曾經待他的好,他發誓,隻要拿回蘇玫手裡的沈家家業,他一定好好爭氣給她看看。好叫她知道沈家出息的不止老大沈重霖,現在,是他沈重德重振沈家門楣的時候了。
坐在錦凳上,萬氏長長的舒了口氣,“還是自己家舒坦,這下子總算不必再漂泊了。”
春桃帶著現在沈家的獨苗苗在院子裡追逐了起來,萬氏隻歇了一會兒就開始拆開包袱,看著漿洗得顏色有些發白的衣物,她的鼻子也跟著酸了起來,“二爺,咱們家總算是苦儘甘來了,您往後可一定得爭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