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抬頭看著康媽媽,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奴婢瞧見秋霜閣也不錯啊,斷不會委屈屏姑娘。”
徐老夫人歎了口氣,“隻是我開口提了雲雅苑,楊氏卻將人挪到了秋霜閣,我怕我那老姐姐心裡有想法。”
康媽媽走到門口往外瞧了瞧,然後回來放低聲音,“老夫人您念舊,思及姐妹情深,這才發了貼請堂老太太進京一敘。恕婢婢說句不該說的話,老夫人您今時不同往日,身份尊貴,地位超然,擱哪兒不是個香餑餑?奴婢瞧著堂老太太此次攜孫子孫女進京肯定還是有所求的,那兩個孫子咱們臆測不到什麼,您見那個屏姑娘,花朵兒似的年紀,來了京城一趟難道就這樣淡淡的回去了?依奴婢之見,堂老太太肯定是想讓她在京城尋門親事,可這親事哪兒是這麼好尋的?她自己又沒什麼門路,還不得都指著老夫人您出麵?您如今說句話都是興師動眾的,堂老太太開口您是應還是不應呢?”
這個堂姐姐,是她在娘家時最親近的姐妹,嫁人後兩人也有書信往來,也就她進京後二人才斷了聯係。此番重逢,她是高興得昏了頭了,若不是康媽媽提醒,還真隻當這老姐姐進京單純來看她。
“我這老姐姐在娘家時我們關係最好,若她真開了這個口,我也的確不好拒
絕。”
康媽媽歎道:“老夫人哎,您願意大辦這場壽宴,是因為聽二房太太說想給寡居的玫姑娘尋門好親事,並擅自將皇後娘娘要出宮入宴之事散了出去,皇後娘娘出於孝道就算是被架上架子也得來一趟,隻是這事情一樁接著一樁,一件接著一件,萬一皇後娘娘不高興了,什麼事都辦不成,豈不是在眾人麵前下您的臉麵麼?”
那日多吃了兩口果子酒,也不知怎麼地就被陳氏攛掇著要辦這麼場壽宴。待她想反悔時,陳氏已然找到楊氏商量細節了,她便不好再收回自打臉,她的確沒想到事情怎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奴婢知道您不好拒絕堂老太太,可不好拒絕也得想法子拒絕,不然您若應下給屏姑娘尋了門親事,屏姑娘娘家在遠,堂老太太勢必會托付給您照顧,屏姑娘若是日子過得去尚且罷了,萬一結了場孽緣,堂老太太要怪到老夫人您頭上,您還真的難辭其咎呢。”
康媽媽的話讓徐老夫人沉思了很久,這的確是個麻煩事呢。
“還有,奴婢瞧著那兩個孫子輩的哥兒眼睛一進門就滴溜亂轉,定是兩個心裡有主意的人。他們要是求的事容易辦也就罷了,萬一不容易辦,老夫人您也得想好轍,否則傷您與堂老太太的情份。”
她隻是想簡單的敘敘舊,怎麼還招來
麻煩了?徐老夫人頓時心情就不好了。
與此同時姚廣平幾兄妹正由那婆子引著前往各自的院子,姚廣平和姚廣勝在分路時那婆子便吩咐使役帶路,而她親自送姚秀屏前往秋霜閣。
一路上姚秀屏瞧見什麼都驚奇不已,雖然她從小衣食無憂,沒在溫飽上受過委屈,家裡也是有仆從相隨,隻是這國丈府的一切還是令她十分好奇。來前祖母一再提醒她要矜持,要矜持,斷不能表現得小家子氣讓人瞧了笑話去。
那婆子斜眼看著她低眉順眼跟著自己,眼睛卻沒閒著,便知這姑娘是個被寵壞的。
“咱們府裡的姑娘都出嫁了,隻是老夫人壽辰當日都會回來磕頭,屆時屏姑娘就能見著了。”那婆子沒話找話。
姚秀屏小聲問,“我聽說幾個姐姐都嫁得好,我是小地方來的,也不知會不會嫌棄我。”
那婆子聞聲冷笑,還真小瞧了這小姑娘。她是小地方來的,蘇家的老宅不就在小地方上?這話說來都是小地方來的,誰有資格嫌棄誰?“屏姑娘說笑了,家裡這幾位姑娘都十分平易近人,好客知禮,雖與姑娘你不熟絡,但斷是不會嫌棄你的。”
姚秀屏鬆了口氣似的,踩著腳下的鵝卵石,也不覺著咯得腳底板痛,“我聽說大姐姐進了宮,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我聽我祖母說,
我年幼時還見過她一見,隻是那時我年紀小不記事,也不知大姐姐記不記得。”
還真是不客氣呢,大姐姐都叫了,連家裡的盼姑娘都不敢這麼叫,那婆子引她進了秋霜閣前的月牙門,“那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隻知道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又獨得陛下恩寵,生有皇子公主傍身,身份是頂頂尊貴的。”
說完,那婆子瞟向姚秀屏。
可惜,她不知沉浸在什麼思緒裡,壓根沒注意到自己的提點。
“明日見著大姐姐,我定要好好給她磕幾個頭。”
姚秀屏此刻的內心無比激動,也多虧了她素日裡在祖母跟前儘的孝最多,才讓祖母決定這次進京帶上她。家裡正準備給她議親,沒想到得了這麼個好機會,京城裡隨便挑個人家都比老家強百倍,她既是得了進京的機會,就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出人投地。
祖母說過,要借著堂祖母的地位給她尋門親,明日壽宴上讓她仔細瞧看,瞧上哪個了隻要沒有婚配,她就有希望。一想到自己明日或許會相中一個未來的夫君,她就滿臉發燙。
“屏姑娘,到了。”
“啊!”
姚秀屏倏地抬頭,那婆子看著她一張臉像是被水煮過似的,心裡十分存疑。
“這就是秋霜閣呀,環境真好,比我老家祖母的院子都好呢。”
那婆子恭敬的立在
門口,招呼來兩個仆婦和女使吩咐,“這位是屏姑娘,是老夫人的堂孫女,你們好生服侍,萬不可怠慢了。”
仆婦和女使頜首稱是,那婆子對姚秀屏說,“屏姑娘,奴婢還有其他事忙,就不多待了,姑娘若是需要什麼,隻管問她們討要便是。”
姚秀屏客氣的朝那婆子點點頭,“有勞媽媽了。”
離開秋霜閣,那婆子又去了趟廚院,吩咐備好今晚給堂老太太一家的洗塵宴,然後才回去瑞福院。
楊氏還沒回來,她並未多呆,往雲雅院去,交待守門的婆子把院子守好了,彆什麼人都往裡放。
再回瑞福院時,楊氏回來了。
那婆子將與姚秀屏的對話說與楊氏聽了,楊氏淡淡道:“到底是年輕,沒見過什麼世麵,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我瞧著那個堂老太太倒是個精明的,隻怕此番帶著孫子孫女進京,目的不止給咱們家老太太賀壽那麼簡單。”
“誰說不是呢,奴婢瞧著咱們家老夫人與她親睦得很,彆……。”
那婆子意識到接下來的話要議主,當即住了口,楊氏替她續下來,“彆招來什麼麻煩事她自己辦不了,到頭來又得推到本夫人頭上。”
那婆子苦笑,她就是這個意思。
“罷了,且先不管這家子親戚,可有打探到陳氏為她姑娘都搜羅到哪幾家的兒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