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順著張氏所指的方向望過去,果真看到李宴沐著夜色疾步趕來。
“阿娘,聽說姨妹來要人,想把蘇憐那賤人帶走,是真的嗎?”李宴此刻提到蘇憐,是咬牙切齒般的恨。但是一想到蘇盼不滿他的眼神,倒叫他又生起一股心猿意馬來。
曾氏不知道兒子心裡的齷齪,沒隱瞞發生在家裡的事,“你姨妹是來了,人也沒帶走,說是要在柴房陪著蘇憐那賤人。”
李宴暗自鬆口氣,這麼說來蘇盼還沒走,他道:“兒子去看看。”
說完,繞過曾氏和張氏去向柴房的方向,曾氏想叫住他都沒來得急。
張氏道:“三弟妹,既然事情已經傳開,你這樣將人扣在柴房也實在不是辦法。咱們是報的官,可對外說的原由實在不足以讓丟了兒子的蘇憐受這麼大的罪,真傳出去,你恐怕要落個苛待媳婦的罪名。”
弄丟了她的孫子,曾氏是恨不能蘇憐直接去死的,“多謝大嫂嫂替我的名聲操心,可我不將這賤人關柴房關哪裡?難道還要將她供著不成?”
說完,曾氏竟拂袖而去。
張氏一張臉憋屈得又青又紫,這曾氏仗著自己有誥命真是愈發不將她放在眼裡了,莫不是以為自己被
褫奪了誥命,整個黃國公府就由她三房當家了?她原是想著自己幫著三房,曾氏會對她有所恭敬,熟料事與願違,曾氏愈發的蹬鼻子上臉。
她越想越想不過,於是轉頭也回了柴房。
而此時的柴房裡,蘇盼正想辦法讓蘇憐躺得舒服點,嘴裡還抱怨不停,“看看黃國公府的人都是什麼德性,把你傷成這樣還不管不問,真想讓你生死由命麼?憐姐姐,你可一定要挺住啊,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你肯定會沒事的。”
蘇憐這會子心緒矛盾極了,她一方麵需要蘇盼的救助,一方麵都又怨忿蘇盼對她的同情,明明是她不稀罕的東西,此時卻不能失去。“我想離開這兒。”
“我知道,我肯定會讓你離開這兒的,隻是你現在身受重傷,不宜挪動,等到你傷勢好些,我肯定會帶你走,絕不會再留你在黃國公府受委屈。”
蘇盼聲音迫切和真摯,放在心已經扭曲的蘇憐眼裡就是虛偽,“有成哥兒的消息麼?”
蘇盼不想騙蘇憐,“沒有,不過成哥兒是個好孩子,他肯定會吉人天相的。”
吉人天相,還記得那年她和阿娘到大相國寺上香,阿娘求了一支中簽,解簽的和尚說那支
簽看似中簽,實在是下簽,但隻要她凡事莫強求,一切都會逢凶化吉,且後福無窮。現在想來,那句‘凡事莫強求’應該就是應在她姻緣上的。可惜那時她為嫁進黃國公府不擇手段,根本沒將解簽和尚的話放在心裡。
目下且不提成哥兒是否真的會吉人天相,她如今傷成這樣能不能熬得過去都還是未知之數,萬一她有個好歹,成哥兒怎麼辦?李家的人肯定會將他教養得忘了她這個阿娘。“妹妹,我的好妹妹,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成哥兒,我就交給你了。”
“成哥兒是我李家的種,你交給外人算怎麼回事?”
李宴的聲音憑空而降,驚得蘇憐頓收眼淚,驚恐的看著聲源處。
蘇盼歪過頭也看到了李宴,他歪靠在門框上,冷笑連連望著她們姐妹倆說:“三姨妹,你是怎麼回事?前日我留你留不住,今日你自己送上門來管閒事,你當我黃國公府是什麼地方,隨你出就出,隨你入就入?”
這個姐夫給蘇盼的印象一直都是不務正業,吊兒郎當,真是難得說出幾句正常人該有的反應話來。“你既喊我一聲姨妹,就該當得起我喊你一聲姐夫。可你看看我姐姐,你們都把
她打成什麼樣兒了?全身上下哪兒能找到塊好地兒?就算你們之間感情不睦,她到底是你明媚正娶的妻子,你怎麼可能待她如此殘忍?”
李宴對蘇盼的話嗤之以鼻,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看著蘇盼極力隱忍著憤怒的表情。毫無憐惜的一腳往蘇憐身上踢去,他沒怎麼用力,可他的舉動卻將蘇憐和蘇盼都嚇得不輕,“她現在在我眼裡就是個招之即來,揮這即去的玩意兒,她可是被你們蘇家踢除族譜的人,我們李家還願意收留她,她就該燒高香加更恩,可是你看看她乾了什麼,忘恩負義,還把我兒子給弄丟了。我不怕告訴你,要是成哥兒找不回來,我就要讓這賤人陪葬。”
看著李宴猙獰的麵容,蘇盼驚得有一瞬失神,她知道李宴待蘇憐不好,也見識過他對自己的無禮,可眼下李宴張狂得無法無天的樣子,蘇盼委實被嚇了大跳,“你敢。”
“我是坐過牢的人,你們母親死在我手裡,我再多添條人命又有什麼要緊?何況這賤人是自找的,她就是死一萬次也抵不過成哥兒半條命。”
“成哥兒可是她生的。”蘇盼緊緊咬著後槽牙,想為蘇憐說些什麼。
“所以這賤人
現在還活著,換了旁人,現在早就冷透了。”
蘇盼被此話氣得胸口發痛,她真想帶著蘇憐離開,可剛才李宴不在她們都沒走掉,現在李宴回來了還能得償所願?
“宴哥兒這話太嚴重了。”張氏的聲音又響在門口,她先前一直在門口聽著柴房裡的動靜,這混賬如此囂張,將來還不知會給她家桓哥兒惹多少麻煩?
李宴本就對張氏看不上眼,知道她為李家族中長輩所不容,這些年一直在府裡夾著尾巴做人。“大伯母,你不回你院兒裡躲清靜,大晚上的跑到這柴房裡來湊什麼熱鬨?”
真是放肆,敢用如此敷衍的語氣跟她說話。張氏這次也不像從前那樣慣著李宴,冷聲道:“我若不回來,還繼續讓你出言不遜不成?成哥兒丟了誰不著急?可你們這樣對蘇憐難道就不怕某些人知道饒不過你們麼?”
蘇盼一直沒敢提宮裡皇後娘娘已然知道這件事,就怕黃國公府的人說她仗勢欺人,傳揚出去對宮裡那位名聲不好聽。沒想到張氏會來戳破這層窗戶紙,此時蘇盼也是有些糊塗的,先前她與曾氏言談間你來我往很不客氣,也沒見她出頭主持什麼公道,怎麼這會子倒跑來說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