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花喜話還沒說幾話,甚至連是她自己來蘇府不是蘇憐攛掇的都沒說出口就被康媽媽指使婆子將她趕了出去。
盼姑娘不管,大老爺不在,老太太也不管,難道這回憐姑娘真的沒有出路了嗎?
楊氏倒有心追問幾句,可那婆子追出來的時,花喜已經跑沒影了。於是那婆子接到了蘇宗明夫妻,陳氏見她立即迎上來問,“知道阿娘找我們過來是因為什麼事麼?”
那婆子隱晦的往二老爺身上瞟了一眼,道:“二太太到了鬆齡院就知道了,老太太等著呢。”
蘇宗明注意到那婆子瞟過來那一瞬間的奇怪目光,這讓他心裡很是嘀咕,卻也沒像陳氏那樣著急追問什麼。
雪下得很小了,肉眼已不可見,隻有刮在臉上的冷風像利刀一般。
剛走到鬆齡院門口,就已然感受到了由老太太屋裡傳出來的肅穆和壓抑。陳氏放緩了腳步,連蘇宗明都不由自主眉色雙鎖。這會兒倒有些後悔該向那婆子打探些什麼的,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而屋裡的老太太和楊氏不約而同望向門口,看著厚厚的夾簾被人掀開,待到蘇宗明和陳氏一前一後入來,老太太將將壓下去的火氣
又蹭蹭往上冒,她順手就一盞茶往二人腳邊砸過去,指著他們夫妻二人怒罵,“你們這一對狼狽為奸的混賬夫妻,玫姐兒那丫頭出了那麼大的事,你們居然都瞞著我,都瞞著我,趕緊真是覺著我命太長,你們一個個都想一次性將我氣進棺材裡是不是?”
蘇宗明拎著心倏地往地上一跪,膝蓋跪在一碎磁片上也不敢動移。而陳氏則是癱坐在地上,想跪硬是沒力氣跪好。
知道了,都知道了,她瞞得那樣辛苦,這老太太是怎麼知道的?
陳氏瑟縮了兩下,不敢看老太太怒不可遏的表情,“阿娘,此事瞞著阿娘實屬為阿娘您身子著想,媳婦就是擔心阿娘知道了會如此著急動怒,才一下不敢告訴阿娘。”
“是啊。”蘇宗明也實在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瞞著老太太的理由,陳氏的理由雖然經不起推敲,到底還占著一個孝字,他隻能從善如流附和,“阿娘,玫姐兒那事兒實在讓我們這做父母的抬不起頭來,怎麼還敢拿到阿娘您麵前提,憑白讓阿娘您煩憂呢?”
“你說。”老太太指著陳氏,“她肚子有多大了?”
陳氏壯著膽子抬頭望了眼老太太,瞬間被她氣得
腥紅的雙眼給嚇得連呼吸都忘了,老實回答,“快六個月了。”
老太太聞聲身子往後一挺,險些背過氣去。楊氏掐人中,康媽媽又是喂水,老太太這才緩過來,可她仍難受得一抽一抽的,看著很是嚇人。
“阿娘,您彆著急,彆著急。”楊氏勸慰。
老太太眼角的淚像是開了閘的水門傾泄不斷,望著蘇宗明夫妻兩個,一想到蘇玫丟了這麼大的人,就恨不能將人給掐死,“都快六個月了才叫我知道,這次我要不是無意中知道了,你們夫妻兩個是不是打算等到玫姐兒把那小雜種生出來,抱到我麵前給我報喜才叫我知道?”
對於蘇玫懷了沈重德孩子這件事,蘇宗明一開始的意見就很明確,不要,不要,不要。是陳氏阻止他上門灌墜胎藥的,說什麼玫姐兒女婿在世時怎麼也懷不上,如今孀居在家又在老太太大壽那日丟了那麼大的臉麵,肯定是不會再往前走一步了。現下管她懷的誰的孩子,生下來不管是兒是女,有個孩子傍身才是最緊要的。他到底還是有一副慈父心腸,聽從了陳氏的話。
此時的蘇宗明恨不能找條地逢鑽進去,這幾年月他不去想就裝不
知道這件事,現在提及,更是下他臉麵,他十分後悔當初放過蘇玫,讓她將孩子生下來的決定。
“阿娘息怒,玫姐兒已然懷有六個月的身孕,不論如何,這孩子定然是要生下來的,咱們先不管她懷的誰的孩子,將來能讓她有個孩子傍生,我們做父母的百年之後也放心不是?”
楊氏不相信這些話是從蘇宗明嘴裡說出來的,定然是陳氏曾對他提過的。而老太太呢,顯然對蘇宗明這個說詞全然否決,“你少在這裡跟我裝什麼慈父,你是我腸子裡鑽出來的,你想什麼我老婆子會不知道?”
不經意間,蘇宗明瞟了一眼陳氏,陳氏頓時感受到老太太射來的危險目光,“我就知道是你從中作妖,才讓我蘇家發生嫂嫂懷上小叔子孩子這麼荒唐的事。老二啊,你糊塗啊,饒是你當初就告訴我實情,事情怎麼走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告訴你,饒是現在,我也絕不允許這麼荒唐的事發生,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我去,把玫姐兒肚子裡的孩子給我拿掉,不然再讓她生下來,我們蘇家全成為全京城的笑話。”
蘇宗明沒意見,反正他一開始就沒打算要讓蘇玫生下這個孩
子,是陳氏的話盅惑了他。
陳氏則慌得不行,她爬到老太太麵前,拽著她的裙擺,可勁兒的哭著求情,“不可啊,萬萬不可啊,阿娘,誠如二老爺所言,玫姐兒已經不想再嫁人了,可她會老啊,就讓她身邊留個孩子吧。而且這孩子她懷得真的很不容易,這幾個月來沈重德那混賬東西肆無忌憚進出玫姐兒的院子,怎麼也趕不走,讓玫姐兒頗為痛苦,那沈重德之妻萬氏也幾次三番上門吵罵,鬨得玫姐兒生不如死,她好不容易把孩子懷到這個份上,要是您讓她這會子把孩子拿掉,那她先前受的那些罪和委屈豈不是都白遭了嗎?而且現在那孩子已然成形,拿掉對玫姐兒的身子也極為不妥。阿娘,求您看在她曾經也是那般孝順您的份上,就饒過她吧,媳婦求求你了。”
陳氏悲苦的聲音並未博得老太太心生多少同情,她隻聽到不僅沈重德住在蘇玫那裡了,沈重德之妻萬氏還上門吵鬨,天啊,或者明天蘇家的顏麵就要被敗儘,往後她隻在這院子裡呆著便是了,彆再指望出門了,省得受人戳著脊梁骨笑話。
老太太已經被氣愣了,隻要陳氏再說幾句,她鐵定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