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忙打圓場,推了推海幸,“你祖母也是為你好,你聽著便是。”
海幸這才低下頭,秦老夫人自覺話已說儘,但不再提海幸這茬兒,又問錢氏,“冒哥兒呢?乾什麼去了?我怎麼好幾天都沒見著他了?”
提到海冒,錢氏很驕傲的笑道:“阿娘有所不知,冒哥兒現在可是長進了,先前跟著他阿爹忙前忙後,這生意做得是頭頭是道,這不,大老爺剛在京城盤下一間米鋪,讓冒哥兒去做管事的。”
冒哥兒去接管米鋪?秦老夫人看了一眼一旁立著的施嬤嬤,怎麼想怎麼覺著這事兒那麼不靠譜呢?畢竟海冒是什麼稟性她最清楚不過了,在短時間內能接管米鋪的生意,除非有人做幫手,還得是在他願意聽人建議的情況下,否則一間好好的鋪子,肯定用不了多久就會給作沒了。
此時錢氏一臉的自恃驕傲,秦老夫人也不好潑她冷水,隻道:“冒哥兒這性子轉得挺快。”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錢氏又微微一歎,“這學肯定是上不了了,總得有個會糊口的營生吧,再說他也到了議親的年紀,再這樣遊手好閒,誰家姑娘願意嫁給他?”
錢氏竟能想到讓冒哥兒務實這一層,秦老
夫人頗感意外,看來不止冒哥兒長進了,錢氏也跟著長進了。更或許是因為海幸要嫁進了永寧伯府,錢氏倍感臉上有麵,連著覺悟也提高了。
“冒哥兒的親事你們兩口子看著辦便是,等到幸姐兒婚期一過,我就打算回崇州去了。”
秦老夫人語聲一落,錢氏母女不由得麵麵相覷。
這是什麼時候做的決定?
怎麼她們從前未曾聽過半句?
“阿娘,這好好的,您怎麼想著要回崇州?”
錢氏心裡隱隱的不安,這種不安的情緒來自哪裡她很清楚。有老太太在,他們這一家子要是闖了什麼禍,或是惹出什麼麻煩,還有個兜底的,要是老太太一走,他們指望誰去?
“當初進京來,原就沒想著長住,珍姐兒如今婚姻美滿,幸姐兒也杏嫁有期,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人老了,就想家,這就是常言說的想要葉落歸根吧。”
說到最後,秦老夫人的目光往施嬤嬤身上瞟去。
施嬤嬤連忙笑道:“不僅是老太太,連老奴都想家了,特彆是崇州城裡那家花生湯鋪,不怕主子們笑話,老奴做夢都能聞見那花生湯的香味兒。”
施嬤嬤一番打趣的話,惹得秦老夫人哈哈笑了起來。
錢氏和海
幸也隻能附和著。
從秦老夫人院兒裡出來,母女二人走得遠了才提到方才老太太說要離京的事。
前麵石媽媽拎著燈籠走,燈籠折射的光影模模糊糊的拉得很長。
“祖母可真不會享福,眼看著日子越過越好,她卻想著要回崇州那苦地方去,真是想不通她老人家是怎麼想的。”
海幸帶著疑惑開口,一想到適才祖母不客氣提點她的那些話,心裡還是很不高興。
“你祖母不是不想享福,而是怕咱們家再惹出什麼麻煩來,她不想再替咱們家善尾了。”
海幸實在沒想到阿娘會怎麼回答她的話,“怎麼這麼說,我們都好好的,能惹出什麼麻煩?”
“你沒見你祖母聽見我說冒哥兒長進的時候眼裡露出的難以置信?很明顯也壓根兒就不相信咱們了。去年咱們這一房因為你的事,冒哥兒的事可沒少惹出禍來,哪次不是你祖母出麵才擺平的?”
錢氏深吸了口氣,雖然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錯,但最後的確得益於老太太的出麵。
“照阿娘這麼說,祖母這是想避著咱們呢,可為什麼呀?冒哥兒現在都長進了,我也要嫁人了,祖母更應該留下來享清福才是啊。”
“不提她了,誰知道她
怎麼想的,願意回崇州就回吧。”
錢氏是不想讓秦老夫人離開,但又想到自己即將與永寧伯府做親家,有這麼個大靠山,將來出什麼事不能擺平?而且他們一家子老實本分,能出什麼事?頂多就是將來冒哥兒的親事得讓永寧伯府那邊幫幫忙罷了。
母女二人剛回到自己院兒裡,就有仆婦來報,說國丈府珍姑奶奶身邊的珠珠過來了,想見見大夫人和幸姑娘。
“這麼晚了,珍姐兒讓珠珠回來乾什麼?”
錢氏很疑惑,海幸也奇怪,“有什麼事叫進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
於希梵原想讓自己身邊的隨從來傳話的,可他到底與海家是隔著的,思來想去還是海珍身邊的人靠譜些。於是就與海珍商議,讓珠珠走這一趟。
而珠珠呢,這一趟走得非常抑悶。從前大房母女沒少找自家姑娘的麻煩,這回遇到事了,還得姑娘提醒,她心裡很是憋屈。可是這是姑娘和姑爺的吩咐,她又不能不從。
“見過大夫人,幸姑娘。”
珠珠曲膝行禮,錢氏和海幸坐在一旁淡淡的瞟著她,海幸說:“免禮吧,珠珠,都這麼晚了,你家姑娘讓你來乾什麼?”
珠珠很煩這母女二人高高在上的神情,便
直言道:“今日姑爺不當值,陪著姑娘去逛街,恰巧碰到賀家那位蓮公子正與一個女子走在一起,二人舉止親密。後來姑爺派人悄悄去打探,發現那個女子乃是蓮公子養在外頭的外室,而且那個女子現在有了身孕,今日蓮公子就是帶著她去租宅子安頓她的。我家姑娘命我過來告訴大夫人一聲,這樁事最好在成婚之前查清楚,否則將來幸姑娘嫁進伯府去,隻怕會夫妻不睦。”
錢氏母女的臉色當即就猶如鍋底一般黑。
海幸緊緊的拽著拳頭,錢氏蹭的一下站起身來。她想說於希梵和海珍是不是看錯了,可人家都已經派人去打探過了,能出錯嗎?
她又癱坐了回去,揮了揮手說:“行了,我知道了,回去告訴你家姑娘和姑爺,我和幸姐兒謝謝她的提醒。”
珠珠原以為錢氏和海幸會動怒的,大吵大鬨發泄一通才是正常的吧,這樣平靜的態度倒叫她有些發愣。
“是,奴婢告訴。”
等到珠珠一走,錢氏立即吩咐石媽媽把外頭那些仆婦女使遣遠些,然後扭頭看著海幸一臉的隱怒,“我們都知道那個賀蓮品性不好,隻是沒想到他竟敢在你們成婚前乾出這種事來,他還想不想和你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