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正在期待賀蓮出現的嬌娘,徒然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賀蓮來了,趕緊讓旺兒去看看,自己則坐到妝奩前整理頭發和衣飾。可她等進門的不是賀蓮,而是三個衣著體麵的婆子。其中一個偏瘦,但也是最有威嚴。另兩個膀大腰圓,外加滿臉橫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嬌娘的臉色瞬間白透,連腿都發起軟來,惶恐的問道:“你們……你們是誰,怎能亂闖民宅?”
“呸,你是個什麼民?這宅子是我們伯府小爺租的,使的自然也是我們伯府的銀子,我怎的就來不得?再說了,你一個卑賤的下九流,彆以為住進了咱們小爺的宅子裡,自己的身價就抬高了。”
嬌娘頓時意識到眼前的人是伯府的人,她強烈按奈住心慌意亂,強顏歡笑道:“原來是府裡的嬤嬤,快快請坐,旺兒……旺兒,還不趕緊奉茶。”
“彆套近乎。”關嬤嬤鄙夷的看著嬌娘,全然不將她放在眼裡,“我來這裡可不是來喝茶的,來人,趕緊帶走。”
嬌娘驚惶的退了兩步,伸手阻止,“慢著慢著,我可是懷了蓮公子的骨肉的,你們敢這樣待我,就不怕蓮公子知道惱了收拾你們?”
隨行而來的粗使婆子愣了愣,頓住了步子看向關嬤嬤。
“哼。”關嬤嬤冷吟一聲,“誰知道你肚子裡懷的是誰的種,想因此來訛上我們小爺也是有可能的。”
關嬤嬤這句話就像是捏住嬌娘命門一樣,她不知道眼前的婆子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就是詐自己的,但不論如何,她都說對了。
也是因為這句話,嬌娘愣在當場。
關嬤嬤趁著嬌娘發愣,立即一揮手,那兩個粗使婆子很快就將她的手往後一撇,將她給控製住了。
等嬌娘回過神來,卻是怎麼也掙紮不掉。
她被拖著往外走,慌得眼淚直冒,“你們乾什麼,旺兒,旺兒……。”
等到她被拖出大門,看到旺兒被伯府的護院按在地上,嘴被捂著,她痛苦的掙紮著隻能發出‘唔唔’聲。嬌娘神奇般的掙紮開了兩個粗使婆子的束縛,衝到旺兒身邊緊緊的將旺兒抱住,抬頭對關嬤嬤急道:“你們有什麼事就衝著我來,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
關嬤繼續冷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想來你的女使也善良不到哪兒去,將和你一並發賣了才是。”
發賣?
聽到這個詞的嬌娘再次一次臉色慘白,她極力為自己開脫著,“你怎麼能賣我,我肚子裡懷著賀蓮的孩子,這可是他視若珍寶的孩子。”
“剛才我說過了,誰知道你肚子裡的那塊肉是誰的?你故意栽臟到我們小爺身上也是有可能的。”
這下子嬌娘算是知道了,眼前的老虔婆就是來置她於死地的,哪裡會聽她的辯解?
“你們不能賣我,我要是見公子蓮,我要見他。”
“呸,你是個什麼東西,能得我們小爺一時青睞,本就是天大的福氣,還妄想我們小爺護著你,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關嬤嬤毫不客氣的懟道。
“可公子說過他是中意我的,你們不能傷害我。”
來來回回話裡話外都是一個意思,關嬤嬤聽都聽膩了,一招手,對適才控製嬌娘的兩個粗使婆子道:“把人給我押緊了,趕緊走。”
“啊,不要碰我,放開我……唔……。”
嬌娘亂叫亂吼,但還是架不住這一行人人多勢眾。
他們並未從大門被拖走,而是走了後門。門外停著一輛青油布馬車,嬌娘和旺兒都被粗魯的推上車。很快馬車就走動起來,因為前途未知,車室裡的嬌娘和旺兒皆是滿目驚懼。
也不知馬車走了多久,主仆二人隻看到車簾抖動,隻聽到人聲鼎沸,然後漸漸人聲遠去。
她的肚子開始隱隱的發痛,這是師兄的孩子,她很擔心很害怕孩子有會問題,到時候師兄會不會怪她?一想到師兄可能會不要她,嬌娘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
旺兒全然看在眼裡,她以為嬌娘是被嚇著了,她自己何嘗不害怕?
可伯府的婆子們來勢洶洶,她也沒辦法,現在連她也要被賣了。
大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停了下來,嬌娘和旺兒皆是怔然的看著車簾被掀開,然後她們被拖下馬車。
眼前是一條深不見底的窄巷,充刺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關嬤嬤忍不住拿帕子捂了捂鼻,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
一扇小門從裡拉開,走門裡走出一個花枝招展的臉上全是粉膩子的中年婦人,那婦人一見關嬤嬤,又見她身邊站著被綁得結實的兩個女娘,心裡就有數了。大抵是大戶人家宅子裡犯了錯,不得女主人高消化的婢子,被女主子一生氣就發賣到她們這種地方來。
在關嬤嬤身邊還站著一個婆子,她便是人伢子,相互介紹一通後,人伢子對中年婦人道:“紹娘子,看看這兩個丫頭,模樣不錯吧,咱們主家也不貪心,隻要價錢合適,今夜就能接客了。”
一聽到接客這個詞,嬌娘再蠢也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了,又見這花枝招展的婦人滿臉的不懷好意,她們肯定是被送到暗娼館這類的地方來了。
嬌娘在心裡呐喊著:我有孩子,我肚子裡有孩子!
可是不論她怎麼呐喊,嘴裡有坨布塞著,就隻能發出‘唔唔’聲。
關嬤嬤大概能猜到嬌娘在吼什麼,朝她翻了個白眼。
“這兩個一個姿色不錯,另一個也算可以,加在一起二十兩銀子好了。”
紹娘子報了價,人伢子笑著朝關嬤嬤看去。
關嬤嬤半個字都不想跟紹娘子說,因為太自貶身價了。要不是主母吩咐要親眼看著這兩個賤人萬劫不覆,不論如何她也不會到這種地方來,就算是在門口沒進去,她也覺得會把自己的鞋給弄臟。
關嬤嬤點了點頭。
紹娘子便喜滋滋的從懷裡掏出二十兩銀子來遞到關嬤嬤麵前。
關嬤嬤卻是沒接,是人伢子尷尬著接過去的,但紹娘子也不在乎。畢竟這種事情她遇得多了,她們這樣的人,幾個願意沾染上半點兒氣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