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發還在疑惑之際,那邊魚二便已和喬三秀推杯換盞熱聊起來,他久曆江湖善交際,幾句話便不著痕跡的打探喬三秀的來曆以及怎麼和蔣發他們走在一起。
喬三秀這人雖實在,但口風極嚴回答的也滴水不漏,三言兩語就給混過去了,什麼數年前便於蔣發相交,此番蔣發遊曆途經河北冀州,正好趕上農閒便也隨他出來逛逛……
魚二又與其聊著河北人物風光,喬三秀皆對答如流,魚二不疑,心下甚喜。
“喬師叔,聞河北有大豪王餘佑可有交情?”敬了幾杯酒後魚二又問。喬三秀微微點頭:“新城豪傑,久聞豪名尚未結緣”。
魚二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又看向蔣發:“蔣師叔結交四海,應識的此人吧”蔣發嗯了一聲:“曾去拜訪過,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並無深交不過此人倒是豪爽的很!”
“哦,敢問師叔,與那人怎麼個道不同?”魚二瞬間來興趣,蔣發瞥了他一眼:“你既聽聞此人,怎麼會不知其人行事”。
魚二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侄兒確實聽了些傳言,說那人結四方英豪,且不隻是江湖英豪,還有許多有地位的有影響力的大文豪,其人嫉惡如仇忠君衛國,往年闖賊禍亂時其組織鄉勇進行反抗,力保一方平安!”
“你所聽傳聞不假”蔣發淡淡道,魚二便又好奇了:“這般人物,理應和蔣師叔聊的來的啊,怎麼會道不同?”說到這突然一驚臉色大變:“莫不是……他結交江湖英豪有了異心……”
蔣發噗嗤笑了:“你剛都說了他忠君衛國,豈能做這等大不逆的事,賊患時他組織鄉民鄉勇保一方平安,賊患過後自行卸甲,其人行的正並無異心,之所以說與其道不同,實則因我自在慣了,又不喜與官家來往,故有此一說,說白了就是我既不想從賊亦不想為朝廷鷹犬”
“哦,原來如此”魚二鬆了口氣,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底,他繞了一大圈子說來說去,無非還是想套一下蔣發這幾人的和朝廷有無關係罷了,畢竟他此時身負重任又陷虎口一點兒都馬虎不得。
“你這一路北上可曾有什麼有趣的見聞,說來聽聽”蔣發回馬一槍,魚二有些措手不及,但很快就穩住了:“這京城小侄也不是第一次來了,途中風光也沒什麼新鮮勁,且這兩年路上太平多了,也沒有剪徑小賊攔路大盜什麼的,總得來說一路平平淡淡”。
“聽魚兄這麼說,往年是遇到了些哦”陳所樂按奈不住問道,魚二笑了笑:“常在河邊走的哪有不濕鞋的,往年道上不太平,闖江湖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拔刀相見司空見慣”。
“拔刀……那,魚兄可曾殺過人?”陳所樂咽了咽口水,話音剛落便被蔣發嗬斥:“說什麼胡話”魚二笑而不語,陳所樂趕緊起身為其倒酒,一臉歉意道:“口不擇言,魚兄莫怪”。
這番更讓魚二深信陳所樂是個剛出道的雛,因為這種話根本不能問的,犯了江湖禁忌。
“無妨,無妨”魚二輕擺手,舉起酒杯:“來,咱哥倆喝一個,日後有機會結伴闖江湖”。
“好”陳所樂仰頭一飲而儘,問道:“魚兄一路北上是行舟還是行腳?”
“咳,走江湖就是靠一個走字,可見沿途風土人情,走水路呆著船上那巴掌大地方能有甚可見可聽的,再說了,咱江湖人哪有那麼多銀子一路行舟!”
“倒也是啊,不過全程行腳也太過辛苦”陳所樂一臉愁苦:“俺這一路上可沒少吃苦頭,雖說道上太平沒出什麼亂子,可這天兒愈發冷不說,還時不時變天,比如前幾天在河間府時,天兒竟下了雹子如雞蛋大小,更甚是隨後下了大雨,那路難走的喲……哎,你說這天兒不下雪竟然下雨,是不是太奇怪了!”
“是啊,這天象愈發奇怪,莫不是要有什麼大變”魚二嘟著嘴輕搖頭:“而且還是發生在京畿一帶,甚是奇怪!”
陳所樂偷偷瞥了一眼蔣發,見他低頭吃菜,便笑道:“魚兄說話這麼玄乎了,莫不是那天被雹子給砸了腦袋?”
魚二哈哈一笑:“沒陳兄弟那麼幸運,那雞蛋大的雹子我沒趕上,倒是那場大雨卻把我淋成了落湯雞!當時又冷又餓遭老大罪咯……”
“嘿,說到那場雨俺就來氣,當真是吃了大苦頭,當時正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陳所樂又開始訴苦了,蔣發側頭看向喬三秀,正好也看到喬三秀的目光掠來。
就在這時門外被推開,陳汝信走了進來,魚二趕緊起身見禮,兩人客套一番落了座,聞外間有些喧鬨,陳汝信說客棧和通鋪那邊在查路引。
蔣發一怔:“莫名其妙查什麼路引”說著看向魚二:“你們辦了路引了麼?”
魚二有些魂不守舍:“路引倒是有,不過……師叔應該知道的”。
蔣發微微點頭,他當然知道,江湖人一般都是亂溜達,要麼投宿村子要麼荒山野廟少有住店所以沒幾個辦路引的,而且他們那種身份也很難辦的下來,即便有路引的也多是住店買的黃牛票。
“這裡是京畿又臨近年關,不少親王貴胄都趕著入京,所以查的嚴些也理所當然”蔣發一臉平靜:“隻要咱們有路引,隻要路引是真的就無妨,反正咱們也沒乾什麼殺人放火勾當,任他查便是了”。
“就是,他查他的咱們喝咱們得”陳所樂端起酒杯嚷了起來,然而陳汝信一句話頓時讓場麵冷了下來:“不是一般衙門,來的是錦衣衛!”
啪嗒,魚二手中筷子落下,他趕緊又撿了起來,見眾人神色有些訝異便趕緊解釋道:“聽聞錦衣衛個個凶神惡煞蠻不講理最是難纏,咱們江湖人聽著他們就頭疼,無不遠遠避之”。
“何止江湖人避之不及,便是老百姓,哪怕是官員見了他們也頭疼啊!”喬三秀附和一句,魚二連忙點頭:“可不是,蔣師叔,他們要是找麻煩怎麼辦?”
“他們不找麻煩哪來油水撈”蔣發嘿了一聲:“麻煩是避免不了的,隻要不是找大麻煩就無妨”。
“那若他們找大麻煩呢?”陳所樂問道,蔣發瞪了他一眼:“你若清白沒惹事,他們何故找你大麻煩,又何懼他找你大麻煩,他們若是無理胡鬨,咱們還怕了他們不成!”
“師叔教訓的事,好在俺這一路連和人打架都沒得,他找不了俺大麻煩,若是蠻不講理便與他們乾一架!”陳所樂嘿嘿笑了,這邊魚二突然起身:“師叔,我先回房知會同行友人一聲,免得起衝突”。
蔣發點點頭:“將路引備好,由他們查便是了!”
魚二嗯了一聲,轉身出去了,房內陷入沉默,陳汝信有些疑惑:“怎麼了這是?”
“這人有問題”陳所樂長呼口氣。
“他不是從南北上,他和咱們前後腳到這打尖,理應走的是同一條路相隔也不會太遠,然河間府從沒下冰雹也大半個月沒下過雨咯”喬三秀看著蔣發說道,他們一路體察民情,所知甚多,對當地風土氣候了如指掌。
蔣發微微點頭:“逢人且說三分話,這是江湖人一貫做派,隻能說他有所隱瞞,但並不代表他有問題”
“但他聽聞錦衣衛查路引時的神態……”陳所樂咬咬嘴唇看了蔣發一眼:“師叔,很有問題啊。”
蔣發嘿了一聲:“若換做往日的你聽聞錦衣衛查路引會是什麼神態呢?”
陳所樂一怔,隨即苦笑搖頭不語。
“江湖人多有隱私,逢人隻說三分話是最正常不過,但犯不著編瞎話啊”喬三秀夾了菜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更何況你是他師門故交,犯不著如此欺瞞,此時臨近年關京畿一帶查的嚴實屬正常,但也有一種可能,會不會是出了什麼大案”。
蔣發稍作沉默,對陳汝信道:“你去打聽一下,京城最近可是出了什麼案子,他們是在查什麼”。
陳汝信起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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