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給吳孟明使了個眼色,讓他帶隊先行出城,這才回頭應了周遇吉:“周總兵可有事?”
周遇吉已近前,對常宇抱拳施禮後:“末將有一事告之,城中糧草嚴重不足,又加援兵近三萬更是捉襟見肘,估摸難撐七日,而且朝廷欠餉半年有餘,缺口五十餘萬,眼下要趕緊想辦法解決,大戰之前不能亂了軍心”
常宇聽了有些吃驚:“欠餉缺口達五十餘萬,怎會這麼多?”
“太原原本兵力十萬餘,欠餉半年有餘,按照賬麵上來算的確五十餘萬,當然其中水份不小,不過具體數額最快明日才能統計出來,但即便剔除水份相差想來也不大”。周遇吉解釋道。
相差不大?相差大的很嘍,常宇暗笑,史料記載賊軍攻太原之際,太原有兵力十萬,事實呢,老弱病殘都加上撐死六七萬足以,三四成的水份還叫不大麼。
但此時具體統計數字未出,他也不好說什麼,隻是點點頭:“咱家從大同拉來四十萬兩銀子,可先拿來應急,明兒把兵力統計好便發下去,但咱家希望這其中不要在有克扣,煩請周總兵告知你那些部下,既往的可以不糾,但現行的,嘿嘿,大同的薑瓖就是先例”。
常宇說這話的時候是盯著周遇吉身旁的幾個武將說的,果見幾人變色,其實早在下午城樓議事的時候,常宇已經通報薑瓖被砍一事敲打過這些部下。
“諒他們也不敢”周遇吉臉色冰冷,隨即又道:“糧草之事……”
“咱家從大同來時已告知王繼謨,隨後他會押送糧草過來,不過要費些時日”說著微微一頓:“這樣吧明兒等我回來先去晉王府借點”。
周遇吉微微點頭,看了一眼城門方向:“廠督是要出去……公乾?對了,剛才末將在兵營時,見府軍衛開拔說要出城……”
周遇吉此時統管太原軍務,任何一支人馬的調動他都有權管轄,隻是心下還是拿不定這些隨常宇來的皇帝親衛是否包括在內,想問卻不好明言,此時看似隨口一問,其實借此要答案。
“嗯,咱家下的令,讓他們出城辦點事”常宇淡淡說著看了周遇吉,卻見他眉頭一挑,果然有了懷疑:“常公公此時出城……”
的確常宇此時帶大隊人馬出城實在惹人懷疑,說是刺探情報吧,軍中有專業的夜不收,根本用不著廠督的人出馬,即便你可以派東廠番子或者錦衣衛去刺探但也不用這麼大陣仗,何況還廠督和錦衣衛指揮使親自出馬,難道出去找賊軍單挑,更不可能,風塵仆仆剛到太原,休息不到半天,就匆忙出城,有貓膩。
其實若是彆人即便懷疑也不會問,沒那個膽子。
但周遇吉不同,一來這人本就剛勇,直性子,加上此時統領太原軍務有權過問,其次他和常宇一路相談甚歡,知其人不惡,都是性情中人,即便有唐突也不會怪罪。
額……常宇本欲尋個借口打發,但轉念一想還是如實所說,伸手揮退周遇吉身邊幾人,讓他靠前,然後低聲道:“去做一件你不齒的事”。
周遇吉先是一怔,隨即眉頭緊皺,有點不相信的看著常宇:“劫掠?”
常宇微微點頭:“算是”
“那此舉與賊何異?”周遇吉聲雖低,但情緒異常飽滿,看得出來他有些激動。
“自是與賊不同!咱家一不搶平民,二不劫殺百姓,隻取應取之財”常宇口氣也硬了起來,低聲嘶吼:“賊軍所過,寸草不生,咱家不取憑白便宜了賊子,尚此時國庫虧空,不取拿什麼給士兵養家糊口,又憑什麼讓他們為國捐軀,此事雖為人不齒,但為國過民不曾藏私,咱家願擔這罵名!”
從未見常宇如此激動,甚至眼睛都發了紅,周遇吉頗感意外雖知常宇心中激動,卻難以理解他承擔的壓力,但從其言語神態也知其為公不藏私心中有了委屈。
於是重重呼了一口氣:“何為應取之財?”
“韃子奸細,通敵奸商”常宇也是呼了口氣,稍稍平複些情緒。
周遇吉便不再言語,甚至都沒問是否有證據,以他對常宇了解,沒證據不會動手,以他對東廠了解,沒證據也能搞出證據,深知此事不可阻。
“此行當需小心,賊軍北上,定然有不少探子或小股人馬散於四下,極有可能遇到”。
“求之不得”常宇嘿嘿一笑,揚了揚手中長刀:“再不磨就生鏽了”說著轉身打馬而去。
周遇吉眉頭深皺,望著飛雪中那奔馳而去的背影,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太監,卻似一個威風凜凜的戰將。
沒錯常宇出城便是為了打劫,這也是他能把吳孟明釣到太原來的誘餌。
劫誰?自然不是平民百姓,從太原南下,一路太穀,祁縣,平遙,介休,那都是山西富商的雲集之地呀,像後來的清朝晉商八大家十之七八都出於這幾個地方,此時雖不及後來聞名全國,但也家底豐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