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遙縣城東十餘裡的一處山坳中,篝火幾處,草叢,石壁,雜林到處窩著滿臉疲憊,狼狽不堪的賊兵。
近一個時辰前,正在籌備攻打祁縣城的時候,突見殿後的震山營狼狽逃回,帶來兩個驚天霹靂:數萬追兵近在咫尺,李岩反水!
這兩個雙黃雷,頓時就把賊軍高層擊懵了,而李自成直接吐血暈了過去,李過隨即下令立刻南遁。
直至天黑,逃至五十裡外的平遙縣附近,精疲力竭之際也不敢去襲擾,躲在山坳避風寒。
山坳一處臨時搭建的帳篷裡,李自成雙目發直躺在臥架上,嘴角不時抽動尚有沒抹乾淨的血跡。
這兩日他大動肝火,內火太旺,兵敗之際,火氣上湧直接氣暈,先前又聞李岩反水,終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到也把內淤清了,精神見好。
但李岩反水之事對他打擊依舊不小,要說這十餘年和朝廷掰手腕,互有勝負,甚至部下互相投降的事也見怪不怪,但能讓他因此氣急敗壞的除了多年前高傑外就是眼下的李岩。
高傑這小子老壞了,是給他帶了綠帽子讓他氣不過,而李岩這多年來一直是他的左右手,為他籌謀劃策是為心腹,卻在眼下這落難節骨眼投降了朝廷,對他,對軍心都是一種毀滅性的打擊。
“姓李的平日行事多怪,標新立異,整日沉著臉,心機深沉,早知他有今日背叛……”帳中牛金星忍不住的破口大罵。
人啊,一旦有了嫉妒之心,總想毀掉對方,牛金星對李岩便是這樣。
李岩為人正直,行事坦蕩,身處這種人身側,牛金星總能感到自己的卑劣被無窮放大,所以處處針鋒相對,曆史上李岩也正是這樣被他讒言所害。
“李岩不忠不義,於這節骨眼反水實乃為人不齒,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該何去何從?官兵追兵就在幾十裡外,還請主上做決斷”旁側宋獻策看著臥架上的李自成道。
李自成的眼珠子終於動了,作為一個梟雄,李岩的反水打擊雖大,但尚不至於擊倒他,他隻是一時過不了心中那個坎。
官兵追勢太急,而軍中最能打的震山營也因碰上周遇吉的親兵硬碰硬之下,損傷過半,餘部更是不堪,加上此時糧草不足,戰備輜重俱無,和官兵正麵作戰是不可能的,唯有遠遠避開。
從臥架上翻身而起,李過身上想去扶他,卻被李自成推開,爾後慢慢走出帳外,舉目掃視,見山坳荒野間到處都是士兵蜷縮的身影,一臉疲色極儘狼狽,
“一敗塗地,竟斯如此”李自成握拳低吼。
“主上”
牛金星等人連忙上前想要安慰。
李自成揮手示意無妨,臉上悲憤漸漸消失,轉頭看向羅虎:“你道那太監是東廠提督?”
“回主上,據卑職部下遲青石所言,閹狗招降李岩時的確如此自稱”。
李自成微微點頭,這個和自己掰手腕半月餘的太監身份終於浮出水麵,早知道他非一般太監,但卻沒成想年紀輕輕竟然是皇帝手下的鷹犬之首,能文能武,奸詐善戰,朝廷竟出了這般人物。
“可知官兵此時何在?”李自成又問。
“官兵此時在祁縣南五裡外,他們並未進城,而是在城外紮營,以營火推測兵力在兩萬餘,其探馬廣撒,距離我等最近的在二十裡外”李過回道。
李自成陷入沉思,此刻雖有兵力五六萬,但其中不乏傷殘老弱和一些流民及家眷,且士氣低迷,人疲馬乏,加上戰備不足,根本無法和官兵打一場硬仗。
從祁縣到平遙不過五十裡地,慢則一個時辰的行軍路程,且官兵探馬距他不過二十裡外,也就是說這裡非安全之地。
眼下當如何抉擇,打是不行了。
走,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