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本宮。
朱慈烺在院子中樹蔭下麵無表情抬頭看著樹梢的鳥兒嘰嘰喳喳,不遠處的宮女玲瓏在殿門口看著他悄悄歎口氣,心兒飛了,這皇宮大院拴不住一匹小野馬了。
“殿下,常公公公務繁忙,待晚些時候應該會過來的”玲瓏走到朱慈烺身邊低聲說著,她在乾清門外候著常宇,終是在午後見到了人,隻不過常宇步履匆匆無暇來見太子。
“是本宮心急了些,他自昨晚從古北口匆匆入京到現在都還合眼,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朱慈安收回目光輕歎一口氣:“這會兒宮外應該很熱鬨吧?”
京城已非熱鬨一詞可形容了,確切說是沸騰,對,是沸騰。
按理說京城老百姓是見過世麵的,這十餘年來朝廷不管對外還是對內都是一敗塗地,偶爾有個小捷也都水分十足自欺欺人,久而久之早就麻木不仁,從未覺得有什麼真正值得慶祝的大喜大捷之事,倒是噩耗一個接一個弄的人心惶惶。
年初,賊軍渡黃河東征重兵圍困太原劍指京城舉國嘩然,哪知就在朝野上下人人各懷鬼胎時,捷報傳來,山西總兵周遇吉力克闖賊,潰其數十萬大軍,這讓京城老百姓十餘年來第一次感受到捷報的振奮。
隨後,關外吳三桂擊潰清軍十餘大軍,保定府數總兵聯手勤王將李自成打回西安,當真是捷報不斷,百姓的興奮的一浪高過一浪,當然這個時候朝野上下也注意到了一個關鍵的人,東廠的大太監!每一場勝利背後都有他親自坐鎮。
假如說前幾次的血戰距離京城有點遠,老百姓的雖興奮但少了些身同感受的東西,可這次清軍入關所帶來的痛苦和痛快都讓他們從頭到尾體驗到了。
這一個多月來清軍從破關入境,到強攻帝都然後南下掠劫,圍攻青州府……每一場都牽動著京城百姓的心弦,每一個捷報也讓他們發自肺腑以及汗毛孔的亢奮。
京城保衛戰,駱駝營誘敵戰,香河血拚……到韃子求和,通州賠償,古北口伏擊……屢戰屢勝,想一想這十幾年間朝廷對戰韃子何曾這麼硬氣和大捷過,彆的不說,往年韃子入關從來都是收獲滿滿大搖大擺的離去,可這次偷雞不成蝕把米,損傷今晚兵馬不說,手下兩員大將受傷俘虜其英親王,出關前還賠償上萬匹戰馬!當真是揚眉吐氣了呀!
朝廷兩日間連發數次捷報,將整個京城推向了沸騰,茶樓酒肆人人津津樂道,皇上有識人之明,朝廷有運籌帷幄之功,將士有殺敵報國之心,甚至連一向為人所不恥的東廠也有督戰之功……這一點便是往日一直和朝廷不對付的東林,複社等團體也開始閉嘴了,更少了很多針對性的叫囂。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就在舉城狂歡之際,外東廠衙門裡常宇縮在公案後翻看公文,臉色略顯疲憊,東廠的番子進進出出秘報各種情報,院子中幾個親侍正在閒談喝茶,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廠公,太子殿下派人送來了點心,說您有空時可否見一下?
回他公務繁忙。
廠公,錦衣衛吳大人求見,說是商議閱兵事宜
讓他和兵部史可法,以及戶部尚書倪元璐去商議,一切遵旨行事便可……
廠公……
申時,當值的番子輕輕的關上門,對外道:廠公歇息了,勿擾。
於此同時,德勝門裡外卻熱鬨的很,從通州和順義方向的兵馬護送輜重陸續入城,引得無數百姓圍觀議論,甚至有人忍不住喝彩,這絕對是稀罕事,要知道往年老百姓對官兵的厭惡比之賊寇有過而無不及。
哇,那是神機營吧。
嘿,小子有眼力見,當先那個騎著大黑馬的就是吳侯爺……
聽聞神機營立了不少戰功呢,用大炮把狗韃子給轟的潰不成軍……吳侯爺這次可長臉了……
吳惟英麵帶微笑,率部入城,臉上洋溢著似有似無的驕傲,在跟著小太監之前他隻是京城中數不清的勳貴之一,而如今,他老吳家的恭順侯這個招牌可能要老樹發新枝了,聽著街邊圍觀百姓的議論時傲色愈濃,連普通老百姓都知曉了神機營的戰功赫赫了,嘿嘿,傳的可真快呀。
前日,常宇在通州城外和多爾袞掰手腕後追擊北上,令吳惟英押輜重回京,不過數日追擊急行軍,麾下將士太過疲憊,所以吳惟英並未立刻動手,而是略加休整趁機和劉澤清幾人見了個麵,攀了些交情才不急不慢的拔營回京直至今日午後方才抵達城外恰好宮字營從順義押輜也到了城外,引來無數百姓圍觀。
可吳惟英和高傑等人八竿子打不到的關係,之前也沒有任何來往怎麼突然就要攀交情了呢,這隻能說都是老油子,點頭都是客!
小太監現在如日中天,不管在崇禎帝跟前還是朝野上的聲望無人能比,吳惟英跟著他南征北戰也立下汗馬功勞,高傑三人此時孤軍北上對形勢判斷不明,自然要找人套套近乎套套話,而吳惟英枯木逢春,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滴了可眼下竟然還有再進一步的曙光,他也決定在軍中再折騰一番,保不齊給還能老吳家再添添彩,他之前是京營總督也是軍中混過的,自然知道關係網的重要性,高傑劉澤清,花馬劉三人都是稱霸一方手握兵權的大軍閥,和幾人套套近乎日後好相見,自有說不儘的好處。
於是在通州當日常宇提兵北上時,吳惟英正想著如何去和幾裡外那三人套近乎時,親兵就來報,高傑三人求見!
這讓吳惟英受寵若驚,雖說他身份尊貴是個侯爵,可這仨人都是殺人啊,桀驁不馴的手握重兵連皇帝的聖旨都可以不鳥的大軍閥啊,於是匆忙去迎,開啟了熱聊模式。
可老油子說話從來都是說一半留一半,相互刺探揣摩,劉澤清三人裝糊塗裝好奇,問東問西,打聽清軍入關後和小太監如何一路千裡掰手腕,又問眼下怎麼個情況?
吳惟英也是人精,回答都是似是而非,有的說的詳之又詳,比如神機營在駱駝營如何轟翻多鐸的人馬,在黃河又如何將孔有德炸的鼻青臉腫以及青州大戰時發揮了多麼重要的作用,當然老自誇也不行,時刻不往給小太監貼近,如何用兵入神山中藏兵裡應外合,如何身先士卒殺敵無數,甚至剛才還折了多爾袞的胳膊……
驚得劉澤清三人下巴都快脫臼了,小太監剛才竟然折了多爾袞的胳膊!!!
然後話題一轉,輪到吳惟英旁敲側擊高傑三人攔截李自成的過程,並暗示其仨人所獲不菲,劉澤清等自也是一番吹噓戰鬥如何慘烈,闖賊如何困獸猶鬥,他們所得其實寥寥……
所以,眼下是怎麼個情況,談和了還是怎麼了?最後花馬劉問出了關鍵。
不知道啊!吳惟英頭搖的撥浪鼓一樣,言之小太監和多爾袞乾了一架後不就清軍就拔營北上,小太監就緊跟其後,而他則奉令休整回京。
劉澤清三人對望一眼,心理就有數了:麵和心不和,確切說就是兩家都不想打了但條件又沒談攏,所以就這樣僵持下去直到清軍出關就萬事大吉了。
僵持的局麵也就是最好的局麵,韃子不想在出門前再受損傷,而小太監也沒把握留住客人,所以就這樣了。
得了,這次沒油水撈了!
這趟就當賣小太監麵子來走走過場了,而小太監好像也知道沒油水分給他們也不好意思勞他三人大駕,所以讓其原地休整待令。
這樣局麵雖比來之前讓三人有些失落,但還在能接受範圍內,甚至還鬆了口氣呢,於是在吳惟英營中,一番吃喝熱聊,直到其拔營回京,劉澤清三人還在通惠河畔紮營不動。
為何這樣?
天子腳下嘛,要做個乖寶寶,小太監讓俺們待令,俺們就乖乖待令是咯,不然跟著吳惟英回京啊,那萬一是小太監故意設的套,翻臉給他們戴了個違抗軍令的帽子,豈不冤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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