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胤植拋出這個問題時常宇的目光看向李慕仙,厲聲問“爾等所求三年免賦?如何保證三年之後又三年,不應便又咋咋呼呼”。
“大人先前不是也說了麼,若不知足便是俺們不知好歹了,那時候要殺要剮俺們也無話可說”李慕仙正色道,常宇抬手指他“本督當為爾等向朝廷請命,雖不敢打包票能免三年賦稅,但至少不低於兩年,若爾等再敢得寸進尺,當以亂賊處置!”
“不要拿話嚇唬俺,也不用忽悠俺,誰知道你這包票要等到啥時候,俺們要個準信,不然不會就此罷了”。李慕仙一臉牛氣哄哄道。
“本督今日便可給你準信,先免兗州府兩年賦稅,明日巡撫衙門便會張貼告示”常宇哼了一聲“這邊誠意滿滿,你如何說?”
這話一出口,魯王朱以海及孔胤植等人便是大驚失色,分不清小太監到底是忽悠這莽漢,還是真的有把握這麼做,可免賦這種民政之事皆有朝廷做決定,即便他是皇帝親信有先斬後奏的權利,但也無權插手民政,朝廷也絕對不允許他這樣權勢滔天,否則不又城了魏忠賢,可就是魏忠賢當年也沒這麼明目張膽的張狂啊。
可他們哪裡有知曉,先前朝廷已有養民政策,針對北五省災區實施免賦,比如河南山西全境免賦,山東等地部分免賦。
雖說兗州原本不在免賦範圍,但因為這股倒孔妖風,朝廷為了保住孔府牌位,將會毫不猶豫就應了。
因為作為統治者,孔府是他們治國砥柱若被抹黑將會動搖根本,所以他們並不想看到這股妖風刮的太大,至少不能拿到台麵上來。
朝廷以一府賦稅來控製這股妖風,還是比較劃得來的。
雖說崇禎帝知道這事是常宇暗中策劃,但以三年賦稅能換孔府一大筆糧餉及同魯王府免田租讓兗州百姓得以喘口氣又能緩解階級矛盾,這絕對是一筆很劃算的帳。
而另一方麵則可讓孔府欠個大人情,看到麼,沒老子罩著你就是條人人喊打的癩皮狗,所以好好給皇家當貴賓犬。
而常宇之所以拍著胸脯保證明日便可確定,實則因為對他來說操作流程並不難,曲阜出亂子,兗州府的衙門才是最焦頭爛額的,這個時候他隻需站出來說你發告示其他我來處理,有了他這個擋箭牌背鍋的,兗州府衙門大佬求之不得呢,而常宇隨後便可遣人入京將此事稟告崇禎帝,餘下的事則順水推舟。
崇禎帝盤算一下這場交易非常劃算,樂意成全。
內閣諸臣雖不知道其中交易,如先前所說那般,他們也願意免賦換孔府神位不倒,反正到處都在免賦,不差他那一府了,重要是北方如今不能再起民亂了,否則崇禎帝會罵他們,說是他們處理不當逼得曲阜民亂,那豈非又要背鍋了。
所以,此事最終還是要如常宇所願那般,所以他才有把握策劃這個局。
其實對於免賦這種事,孔胤植甚至魯王都是暗中竊喜的,畢竟他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就拿朱以海來說,他是藩王。
藩王名下土地有兩種,第一種是皇帝賜的莊田,麵積很大不用交稅,但這些土地實際上由地方官府控製和征收,地方衙門征收租金啥的是要截留一部分作為地方財政以及公報私囊,王府分的其中一小部分而已,而大頭則被衙門和當地大土豪瓜分。
第二種則是王府的私田,說白了就是自己的花錢買的或者花錢請人開墾的,麵積也不小,收入皆歸王府,是王府財政的主要來源。
但是,這部分是要交稅滴!
孔府亦大同小異。
所以,若要免賦,他們將是最大的受益者。
李慕仙低下頭做樣子想了一下“若真這樣,俺也保證明日晌午後百姓自散”說著看向孔胤植“衍聖公那邊怎麼說呢?”
常宇將目光瞟向孔胤植。
“王爺,廠督大人,府上酒菜已備好兩位先入席,給老朽半個時辰時間可否?”孔胤植拱手道,孔府是一個大家族,開倉賑災開多少,減免租減多少,這是要開家族會議商量的。
常宇允了,好燙要慢慢熬,恰好也到了飯點肚子有些兒,而且孔胤植不在席他還吃的痛快些,否則看著他多倒胃口。
孔府九進院,有三堂六廳,前上房是專門用來接待近親和族人議事之地,先前孔興燮已將族中話事人召集於此,待孔胤植來商議大事。
朱門酒肉臭,孔府的宴席豐盛異常,美酒佳肴擺了滿滿一大桌子,可吃的人,就隻有朱以海和常宇。
雖然常宇個人不講究,可畢竟有藩王在,隨扈們不能隨意上桌的。
兩人也是餓了許久,大快朵頤便吃便低聲聊著“常公公,免賦之事當真辦的成麼,若是回頭朝廷不應,不光顯得本王失信隻怕會激怒那些亂民當真做些出格之事”。
“出格?”常宇哼了一聲“造反麼?就憑數千莊稼漢子,本督僅發百騎便可屠儘!”
朱以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這,走到那一步總歸不好吧,再者那樣的話本王在兗州府信義再無,之前所為豈不白費了”。
常宇笑了笑“咱家這麼說也是給王爺安個心,他們若不知好歹則鋼刀伺候,當然咱家應了的事自然一定做到,否則失信的可不知是王爺了,俺們東廠也要臉”。
朱以海這才鬆口氣笑了“有常公公撐腰,本王也不懼那些亂民了”。
“瞧王爺這話說的要折煞咱家了,將來還指望您給俺撐腰呢”。
“日後若有用得著的地方,常公公儘管開口,但凡魯王府能幫得上忙的,本王絕對推辭”朱以海正色道,說著提了一杯酒就要敬常宇。
常宇有傷便以茶代酒“有王爺這句話,俺可就放心了”說著低聲道“其實這免賦最大的受益人是魯王府啊,否則咱家何必那麼上心呢”。
呃……嗬嗬嗬,朱以海被看破心思,略顯尷尬,拱了拱手“承情了承情了”為了轉移這個尷尬的話題“便抬手指了蹲在大堂門口的李慕仙,那人是亂民之首,事後如何處置?”
“王爺覺得如何處置得當呢?”常宇隨口問道,朱以海卻當了真,皺眉道“既亂民之首便有蠱惑人心之罪必須嚴懲,但若將其抓捕又會激起民憤,此事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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