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七月,正是酷暑當頭時,白旺在在山嶺樹蔭下舉著千裡鏡望著正北方向,銅陵城南這十餘裡範圍內,數官兵分散各處陰涼處修整兵馬,看是雜亂無章,但他清楚一旦他的人馬出了陣地,這些散落各地的官兵會立刻迎頭殺來。
他當然不會再出陣地以己之短對人家之長,他要利用地勢的優勢來消耗官兵力量從而達到他反客為主的目的。
眼見官兵除了兵馬全部調來,尚有各種火炮拋石機等遠程武器,便知今兒要動真格的了,心中雖有自信卻也不敢大意,傳令各部冒著烈日加固陣地,將兵力調至各個突破點,東至山腳西至江畔以求儘善儘美方才鬆口氣,又讓諸將反複檢查是否存在漏洞,他不想給小太監有任何可乘之機。
這一番折騰,已至申時下午三點)頭上的日頭依舊是火辣辣的地上的樹木草叢全都耷拉著腦袋奄奄一息,將士也熱的像狗一樣吐著舌頭喘著粗氣,大口的灌著山泉水。
“可曾尋著那太監所在之處?”白旺問身邊的幾個親兵,這幾人拿著千裡鏡一直在觀察官兵,想要尋到其將領所在然後以重炮擊之,若得手則事半功倍。
“報大帥,沒找到,或許他們已回城去了!”親兵搖搖頭。
“要我說,隻要對著人多的地方轟就是了,搞不好就見那太監炸死了,即便沒炸到那太監也不虧本”王義恩嘟囔著。
袁三忠則認為不能定點清除目標,僅以兩門大炮胡亂轟擊沒什麼意義,但王義恩和白旺都覺得,至少可擾敵亦可亂敵心,袁三忠認為是浪費彈藥,倒不如等開展時容易發現官兵將領所在,那時候在瞄準炮擊,現在胡亂打容易打草驚蛇。
“官兵既已知咱們有大炮,打草驚蛇之慮便不存在了”白旺決定先發幾炮亂敵軍心,等到開戰時再尋機轟擊對方將帥!
以常宇的謹慎既然知道賊軍有至少兩門的紅衣大炮此時又在其射程中,怎麼可能不做些掩飾,不打旗,不紮堆,戰甲一脫與普通士兵無異,此時在江邊林子裡同吳三桂等人背靠樹乾低聲細語或閉目養神。
突的一聲巨響在數米外炸開,傷了數人慘嚎不已引得周圍將士拔腿四下狂奔,常宇看著身邊樹乾上被崩的幾個窟窿最近的距離自己頭部僅不到十公分也是嚇了一大跳,心道莫不是被賊軍發現了!
“督主快走”陳所樂兄弟倆一左一右拽其常宇就往北邊的樹林裡跑,常宇一邊跑一邊大罵賊軍太尼瑪可惡了,不過轉念一想要是自己也會這麼乾。
轟隆又一聲巨響,卻是從東邊傳來,常宇這才鬆了口氣,知道賊軍不過是隨機亂轟,當然對他們的意圖也是了如指掌的,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紅衣大炮填藥裝彈程序繁瑣,兩三分鐘才能打一炮,且其調轉炮口也十分麻煩,賊軍僅僅兩門火炮即便隨機發射所造城的損傷不會有多大,且常宇不信他會無休止的開火,能有多少炮彈哦。
可白旺並沒指望能對官兵造成多大損失,他要的就是讓官兵心慌慌不得安寧,事實上的確也做到了,不過常宇卻躲在一個林子裡背靠大樹,即便炮彈打來也極難傷到他的地方。
“這賬先給他記著,待傍晚天涼時老賬舊賬一起給他算”常宇說完倒頭一趟,他決定要先睡一覺,養足了力氣待會才能痛快的廝殺。
傍晚就是日落之前,確切說是下午五點半到七點半之間,古時叫酉時介於五點到七點見,夏日白天長便是日落後天光依然大亮,甚至快到八點才黑下來。
此時正是七月酷暑,酉時至,夕陽斜掛燥熱稍去,睡醒一覺的常宇又裡洗了痛快,上岸之後召集諸將排兵布陣。
正麵主攻改成呂大器的南京兵馬由金聲桓掛先鋒,王體中的降兵從西翼助攻,吳三桂馬科以及東廠三衛的騎兵全步改為步卒隨後備戰,吳惟英的神機營以及拋石機負責火力壓製,各部更是抽調人手逐漸一支近五百的弓箭手在東翼負責狙擊賊軍高地上的弓箭手,同時又令呂大器抽調一支千人從東邊上山進攻用以擾敵。
“天黑之前必須拿下賊軍陣地,咱們隻有這一次機會,一次不得下次將會變得極難”常宇一掃諸將鄭重道。
眾人頷首,也都明白這一次掏出家底來打若還不能湊功,哪有還有下次。
“各就各位,待令進攻”常宇一聲喝,諸將領令而去。
官兵開始調兵遣將自然逃不過山嶺上白旺的目光,側頭往西瞧了一眼,夕陽正再西山搖搖欲墜,於是長呼一口氣,傳令下去備戰。
“官兵進攻必先以火炮壓製,咱們先下手為強炮擊他的炮陣,雖未能阻其進攻,但亦可令其陣勢大亂”袁三忠提議,得到白旺首肯。
隨後,就在官兵調集兵馬朝賊軍陣地推進時,賊軍的兩門紅衣大炮開火了,朝著正中的官兵隊伍轟擊,立時弄的人仰馬翻陣勢大亂。
然則這卻不是神機營!
神機營怎麼可能從在最前頭呢,最前頭的王體中和金聲桓的主攻部隊!
“艸他們的,下手倒是挺快的”常宇低聲罵了一句便讓身邊旗手傳令神機營開火。
神機營的主要火器除了步兵的火銃外,便是二百餘門的虎蹲炮和百餘門盞口將軍,虎蹲炮輕便不過四十斤左右,類似後世的迫擊炮,打一炮抱著就能換個地方轟,非常的機動靈活,所以吳惟英怎麼可能讓他們都窩在一起讓賊軍用大炮轟呢,而是東西一字排開分散在各軍陣中,當然東翼山嶺的賊軍弓箭陣地是他們的主要目標。
一聲令下百炮齊發,同時近百架拋石機也啟動,炮彈連同石頭傾注如暴雨砸向賊軍陣地以及東邊山嶺上,一時間方圓數裡火花四濺,爆炸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虎蹲炮雖然射程小但其炮彈殺傷力卻很大,因為他可以發射開花彈,一顆炮彈含百餘或石子爆開可覆蓋周邊十餘米,中者即傷,又可發射實心彈砸中就是肉泥,何況盞口將軍射程比虎蹲炮又遠上不少。
一時間賊軍彈如雨下,山嶺上白旺躲在岩石下望著這火力攻勢臉色變得慘白,他沒料到官兵火力竟如此凶猛,心中隱隱有不妙之感。
幾乎就在火炮齊鳴時,常宇一聲令下,金聲桓和王體中率部直接殺向賊軍陣地,這裡遍地深坑壕溝,賊軍三五成群的就躲在這裡阻擋,然則被神機營一陣炮擊死傷無計,麵對如潮水般衝過來的官兵哪裡擋的住,隻得連連後退到火炮射程之外組建防線。
“神機營往前衝”吳惟英現在已是個老練的指揮員,根本不用常宇提點見賊軍往後退,他便讓炮兵往前壓著打,要為正麵進攻的部隊開道減輕壓力。
“東邊,東邊,老吳調火力往東邊打”那邊常宇吆喝著,原來是賊軍在山嶺上的弓箭手見官兵衝進陣地後邊開始疾射壓製,他們占據高地射程遠,加上剛才又在神機營的射程之外,損傷較小,也占了很大便宜。
隻是這便宜他們也沒占了多久,因為開戰前常宇便將這裡劃為重點進攻目標,先前炮擊夠不到他們,但隨著大軍衝進陣地神機營的炮兵也開始往前推進,便開始招呼他們,除此之外先前組建的那五百弓箭手也開始突進仰射,僅僅半盞茶功夫他們就迎來炮彈雨和箭雨,山嶺上的賊軍弓箭陣地轉眼間就啞了火,弓箭手轉頭鑽進山林裡無暇再去壓製官兵的進攻。
白旺氣的破口大罵,剛要衝出去指揮,突然一顆炮彈砸來嚇的他趕緊鑽進岩石下,原來自己也進入了射程,這他麼
正惱怒時,親兵滿臉驚慌奔來:“大帥,官兵遣千餘人正攻山朝咱們這邊殺來”
“山勢陡峭,你們居高而守他們那點人翻不起什麼浪花,此舉不過擾敵之計”話沒說完,又有親兵急報:“山後有數百官兵殺了過來!”
什麼!白旺一臉驚駭,:“竟被數百官兵偷偷摸到了山後,你們都是飯桶麼!去給老子擋住,山後咱們不也有數百兄弟麼!”
白旺有些歇斯底裡,在岩石上狠狠的捶了一拳,狗日的閹貨,真夠陰的呀,真夠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