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常宇來了,大軍拔營緩慢他便先行一步剛才遇到那幾個受傷的斥候得知東廠三營去貴池圍剿賊軍探馬便直奔這裡,恰好三營剛乾完活。
“這貴池城也忒小了”未及城下李慕仙等人便發出感慨:“就一個石頭城嘛”
常宇哈哈一笑:“這貴池城最早便叫石頭城,在漢朝時為石頭縣且池州府最早的府治便在這裡,至宋才南遷,可以說先有貴池縣後有池州城也不為過不過這貴池縣的確很小,即便其為池州府首縣”。
常宇看著眼前不足二裡的石頭城也覺得的確小的可憐,事實上即便後世已被劃為池州市的貴池區也依然很小,人口很少,更彆提這個時候了。
“白旺將這裡燒了可真算浪費了,此城背靠平天湖完全可屯兵一支當為前哨用來牽製咱們兵力”李慕仙撫須道。
常宇四下看了看:“有些道理,但更像雞肋,作用不大”。
李慕仙則不讚同:“此城雖小,但至少可屯兵兩千,若咱們從西路進攻時其可從後包抄,督主若提前遣兵來圍正中其牽製分兵意圖,兩千兵馬在側虎視眈眈督主為何說作用不大”。
常宇笑了笑:“你說的都在理,但有一點你卻忽略了,白旺此時哪裡還有那麼多兵力分兵兩千駐守這裡”。
李慕仙一怔,苦笑搖頭:“草率了”
根據王體中所述,白旺從德安出山時有兵近兩萬,一開始兵沒有過多裹挾炮灰,在破了安慶之留有近萬,自己手頭有近萬,後來北上要打南京一路上才開始裹挾炮灰,再後來自己投誠時手裡真正的賊軍也就隻剩六千餘,那些炮灰都被常宇給遣散。
而白旺的近萬賊軍留守安慶千,他自己手頭也就五千精兵加上裹挾的炮灰萬餘人前日同常宇一場大戰下來折損過半,剩下的精兵也就是真正的賊軍最多不超過三千人,餘下都是半死不活的賊軍了。
炮灰用來乾活填坑是好樣的,但若用來打仗戰力則不值一提,除非是人超級多時靠人海戰術方能起到作用,所以此時白旺手頭僅有精兵三千左右他必須用在刀刃上,不可能分兵駐守貴池縣,但若遣炮灰來又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可能被官兵給策反了,與其這樣何必浪費糧食給彆人做嫁衣呢,便一把火把貴池縣給燒了,堅壁清野毛也不留給官兵。
說話間一行進了貴池縣城,入眼之處壁滿目瘡痍城中房舍十之被付之一炬,街頭巷尾隨處可見死屍多為老弱婦孺。
“賊人簡直喪儘天良甚是可恨”眾人痛罵不已,常宇冷笑:“這才是他們的真麵目白旺此時已經是狗急跳牆了”。
常宇在城中穿街走巷,所見極儘觸目驚心,心中怒火也愈盛不是破口大罵,況韌等親衛卻也不敢大意,雖說城中已被東廠三營清理過了,保不齊暗中有漏網之魚躲在哪個旮旯角放冷箭。
所幸這種情況並未出現,隨後常宇上了城頭繞城一圈後在南城上駐足遠眺,這貴池城南不遠有個小丘陵,丘陵之後便是一望無際浩瀚無邊的大湖,湖邊有山湖中有島,山山水水看的常宇頭大。
“督主您瞧”李慕仙指著湖中:“那些船兒應該都是賊軍的水兵,這是來盯著咱們的”常宇舉起千裡鏡望去,便見距離岸邊百米外五六隻漁船在水中遊弋,岸邊有東廠衛的數十騎悍卒正張弓疾射,那些船便朝湖中劃去
“好一道天然屏障啊”常宇縱觀眼前大湖不由搖頭苦笑,依稀記得這平天湖有近五十萬平方公裡,湖連山連江將池州城擋的嚴絲合縫,要麼你會飛,要麼你會遊才能過去。
在城頭盤桓半響眾人下了城頭,常宇縱馬湖畔這裡雜草叢生林深葉茂,三營和親衛都不敢大意在周圍散開四下警戒,果真還發現藏於其中的賊軍探馬便開始圍追捕殺。
沿著湖畔往東行數裡便是崇山峻嶺越來越難行,但卻接連發現賊軍不少探馬在這附近活動,或許這裡是他們的一個隱匿據點也有可能是被官兵逼的逃至此處,又是好一陣廝殺。
老九從前邊縱馬回報:再行百米則無路,若想繼續隻能棄馬步行,常宇便下令折返,離開湖畔尋平坦處縱馬狂奔西去,途中遇不少村莊然則皆為人煙,地利的莊稼正茂卻也無人打理,這讓常宇心裡暗暗下了決定,速戰速決,讓百姓早早返家務農,耽擱越久隻恐莊稼失收。
天近晌午,日頭暴曬,常宇一行過了貴池縣城便又沿著湖畔林下行馬,果見湖中有十餘艘船在水中緊緊跟隨,顯然是在監視他們。
常宇對此不加理會數百繼續向西行,半個時辰後抵達江畔又在周邊繞了一圈將周圍地理了然於心。
其實這平天湖西邊很窄,像是一個長長的瓶頸伸到江邊,原本其距離長江還有個幾裡地,奈何長江在這兒接連分出兩道支流,在江中行成兩個江心洲,支流彎向天平湖,讓兩水之間僅有百餘米的距離,卻在此時已被白旺給掘斷成河,且對岸此時尚有數千人還在挖土堆台忙著築造工事。
湖水奔騰入江水流湍急似水庫開閘放水彆說沒船了,就是有船轉眼間就能給衝到長江裡,看的眾人直皺眉頭。
“這湖水多剛破口水流湍急,若等個日或許變成了細水長流,那時再攻亦不遲”屠元若有所思,常宇搖頭:“東邊這大湖水量充足,就這麼點口子流個把月都還這樣,更何況這湖上遊還有湖還連著幾條大河呢,水流不斷水勢也不會變小的”。
眾人聽了這話臉色更加凝重,又欲靠近觀察,對岸高台上賊軍開始放箭將他們逼退,況韌欲反擊被常宇製止,舉起千裡鏡看了半響轉頭對李慕仙道:“道長有沒有發現,狹窄地段不過幾十米,斷口兩邊地勢都很寬闊,可容兵數千”。
李慕仙點點頭:“咱們雖可在這邊陳兵數千進攻,但對方亦可在對岸陳兵數千對”,說著嘿嘿一笑:“隻為爭這幾十米的瓶頸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在此地”。
“哎呦喂,怎麼道長開始悲天憫人了,前日不還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又說本督心變軟了”常宇笑道,李慕仙苦笑搖頭:“本以為見得死人多了麻木了,但久而久之心理卻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壓抑的很”。
常宇便想起清晨對素淨說的那些話,或許素淨突然要離去並非急著執行任務,而是見了多死人心理難以承受了,她沒有李慕仙的道行深隻得趕緊借故離去。
這種心理壓力就類似後世的戰後創傷應激綜合征,隻是這個時代的人雖有意識卻不知從何而來又改如何治療隻能托寄希望與宗教。
“打仗一定會死人的,這一場依然還會死很多人的,但隻要咱們那步棋成功了,這一仗便可一勞永逸,白旺部在池州便可煙消雲散亦省的咱們再去山裡鑽林子了”常宇嘴角一絲冷笑,李慕仙撫須點頭,不過屠元等人卻聽不明白他倆再說什麼,畢竟這是最機密的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