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氣稍涼快些時,官兵大營有了動作卻也並非調兵遣將準備進攻,而是開始了更大規模的伐木造筏,據袁三忠觀察官兵在平天湖畔至少擺放了三四百個大小木筏,至於樹蔭下以及正在製作的還有多少則不得而知。
數百個木筏已經可以發動一場中型規模的水戰了,夜間官兵不敢深入湖中,會不會在天黑前發動一場進攻呢
袁三忠不敢大意讓人去叫醒正在沉睡的白旺。
白旺聞官兵有數百木筏已入湖畔待命也是一驚,顯然和袁三忠想到了一起,匆匆忙忙上了高台,舉著千裡鏡看了半響,見官兵木筏多在湖東畔,而正被長江那邊則看不到有木筏停留。
至此,白旺確定即便官兵從水路進攻也隻會從平天湖發動進攻,不會走長江水路,理由很簡單,官兵居長江下遊,此時正值豐水期江水湍急便是船隻逆流而上都很困難,靠木筏
顯然不行,平白送人頭。
常宇也不會做這種傻愣的事,要進攻除了正麵勇闖那條急流缺口外,便是以木筏在湖中同賊軍來一場水戰
木筏笨重,無論速度和機動性都遠不及漁船,若是夜晚開戰很可能進入陷阱被人圍追堵截,可到了白天則就是另一番場景了。
白日湖麵一目了然誰也彆想陰誰,靠的就是真刀實槍的廝殺硬拚,這個時候速度啊機動性什麼都不重要,隻要有個落腳地不掉進水裡隻管勇往直前推進就行,相對來說漁船卻變得極其不穩當了,畢竟不是專業的水軍大船。
更何況,官兵的遠程火力方麵優勢遠遠大於賊軍,比如火炮和弓箭,要知道賊軍先前一戰丟盔棄甲戰備幾乎丟棄一空,此時彆說弓箭了,就是連刀槍棍棒都短缺。
論兵力,論武器,官兵都站著優勢,而賊軍原先引以為豪的船隊優勢此時都顯得雞肋了,若官兵發動全麵水戰,那麼
也難怪白旺和袁三忠此時眉頭緊皺,不過兩人隨即又冷笑起來,官兵能想到的事,作為防守一方的他們豈能沒有準備。
你有木筏,我也有,不光有木筏還有數百艘漁船,至於弓箭雖少,但卻有百餘架腳踏弩,這些老掉牙的玩意無論射程和殺傷力都遠遠高於弓箭,隻要伏在岸邊,無論官兵的水兵多勇猛,隻要進入射程就能將他們射程刺蝟,想登岸門都沒有。
這百餘架腳踏弩本是在德安山裡頭數年積累,數月前出山時帶了出來本為備不時之需,哪知出來後順風順水根本就沒派上用場,因其笨重攜帶不便,前些日子就被留在了池州,卻不成想此時成了白旺的最後依仗。
就在兩人觀望期間,官兵還在不停的運送木筏投入湖中,且正麵斷流對岸官兵竟已開始列隊,白旺舉起千裡鏡瞧了,是神機營。
“這才第二天就急著要進攻了,看來狗太監真的耗不住了”白旺冷笑,旁邊袁三忠則略顯緊張:“大帥,官兵是要進攻了麼”
“你瞧這架勢,正麵先炮擊火力壓製咱們,隨後就是強攻同時從水麵側攻,沒瞧見那邊投了數百木筏麼,少則一千多則兩到三千人的水兵”白旺手裡的千裡鏡一會看看對麵斷流一會看看大湖東畔:“天黑前其必定發起進攻,你也彆在傻愣著了,趕緊下去準備迎戰”。
袁三忠下了高台召集手下頭目開始備戰,而對麵的官兵也開始集結,兩千餘官兵列陣斷流前磨刀霍霍,神機營的百餘門火炮一字排開,隨時向對岸傾注炮彈。
而平天湖東畔,數裡之內官兵已投下了近五百個大小木筏,平均一個木筏五個人也將有二千五百人參戰,這絕對是算是大規模的水戰了。
麵對官兵這麼大的陣勢,賊軍自不會小覷,做足了應對準備,斷流這邊土牆之後伏了數百弓箭手以及拋石機還有數十架腳踏弩。
同時在湖麵上也投了二百餘艘船以及百餘木筏,岸邊則布了數十架腳蹬弩火力支援,更重要的是白旺還在江邊布了近百艘漁船,一旦開戰這些漁船可載千餘人順流直下繞到官兵身後殺他個大。
沒錯,這招就是先前官兵用來對付他們的,現學現賣
雙方都在努力且認真的備戰,磨刀霍霍殺氣暗湧甚至影響到了天氣,夕陽早早的躲在烏雲裡,黃昏也草草的結束,轉眼間夜幕就要降臨。
然而,官兵還沒有發動進攻
這讓白旺和袁三忠疑惑不已,一旦天黑了下來,官兵的進攻優勢將大打折扣,他們想要乾啥
想要趁黑一頓亂打麼。
當然,白天進攻有白天的優勢,晚上進攻有晚上的優勢,但以白旺和袁三忠來看,官兵的白天進攻優勢更大,晚上不說正麵進攻怎麼打,就水路那幾百個木筏隻要敢入湖,白旺自信有幾十種辦法讓他全軍覆沒
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所在,官兵為什麼要冒險等天黑了進攻,還是說他們今天隻是做準備,並非要進攻
兩人心裡患得患失,不知官兵所想卻隻能硬著頭皮耗著,反正做足了迎戰準備,水來土掩,兵來將擋便是了
天色越來越黑,夜色越來越深,官兵絲毫沒有退兵回營的意思,甚至還在湖畔然起篝火,每百米一堆,長達近十裡的篝火長龍,將湖畔方圓百餘米照的通亮,這舉動更加令白旺不安,隻得耐心的觀察,不知對麵的小太監又要玩什麼陰招花樣了。
轟隆幾聲巨響,將白旺嚇了一大跳,斷流對麵的神機營開始了炮擊,從一開始數門到數十門齊發,將賊軍陣地轟的亂七八糟,眾多頭目大呼:“官兵要進攻了,兄弟們穩住”
穩住,穩住隨後炮聲消停了,官兵並未進攻
這他麼的到底要乾啥白旺被弄的有些神經錯亂,狂拽頭發,狗日的小太監你要打就打,不打就滾回去睡覺去,這樣下去老子的心弦一直繃著受不了啊。
夜色愈深,池州城北兩軍對峙劍拔弩張,而彆處卻一片寂靜,池州城幾乎已成空城,城中青壯甚至婦女老弱都被強製到城東築建工事或者當炮灰禦敵去了,留下的多是病幼。
城中民舍裡幾乎看不見一絲光亮,僅有城頭上點著幾隻火把,映著巡邏賊軍的身影來回晃動。
池州城四麵環水,東邊是清溪河平天湖,南邊是白洋河和清溪河交叉圍著,西邊是秋浦河和白洋河,北邊就是滾滾長江。
如此地勢若是戰備糧草充足的話,據城而守的話,一般人還真打不進來,就是強攻進來也得損失慘重。
可惜的是白旺先前一戰敗的太慘和太突然,其部丟盔棄甲損害慘重令其元氣大傷,以至於手頭上要兵,兵不足,要糧,糧不夠,甚至連打仗的家夥什都不齊全,所以他不敢躲在城裡頭拒敵,那樣很容易被困死。
這才傾全城之力在城東利用平天河和長江築建一道工事禦敵,而此時身後的池州城幾乎已成空城,僅又寥寥賊兵做常規警戒。
除此之外,城西以及城北江邊甚至江心洲上也有賊軍明暗哨,原本是防止官兵從順江而上再來個從後包抄。
不過從這兩天看來,官兵根本沒有這個實力,首先就是沒船,僅靠木筏想逆流而上是不可能的,更彆提遣兵從後包抄了的事了。
於是這些明暗哨也變得懶散起來,或者說注意力多集中在城東防線上。夜色初降時,江心洲最南端的賊軍暗哨突然發現一艘漁船從江上遊順水而下駛入江心洲南邊的支流,哨軍立刻驚覺起來,打了個暗號,便鑽出十餘賊人張弓瞄著那漁船大呼:“什麼人報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