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門大街,最繁華的地段有一個安靜的小院子,一個美少女正坐在廊簷下專心繡花,一個婢女匆匆跑來:“郡主,郡主,常公公又打了勝仗,他將那賊首給殺了”
這少女自然是晉王府的朱芷娥了,她秘密來京城已有月餘這期間早將京城逛了個遍,然後就很少出門在家做些女紅以及打聽些那個人的消息。
在京城,東廠和錦衣衛的消息自然是最靈通的,然則即便這樣得到有關小太監的消息也是少之又少,最多聽聞些戰事進度,但每聽到官兵又下一城便激動不已,知道常宇又打了勝仗。
但這次聽到都是白旺死了,那他不是很快就回來了麼!
“我要去廟裡給他上柱香許個願”朱芷娥突然做了個決定,其實內心是覺得常宇督戰少不的殺人,幫他燒燒香求個心安。
“去廣濟寺麼?”婢女問道,廣濟寺就在阜成門內是京城比較出名的大寺廟,哪知朱芷娥歪頭一想:“去西山吧”。
“郡主是要去香山寺麼?”婢女問道,朱芷娥搖搖頭:“碧雲寺”。
婢女一怔隨即會意,碧雲寺原本叫碧雲庵,正德年間的禦馬監宮裡實權衙門太監於經曾經擴建並建生壙活著時候給自己修墓並改名為碧雲寺,而且魏忠賢也在那建過生壙,並重建碧雲寺。
很顯然朱芷娥選擇這個寺廟的是有深意的,就是因為這個寺廟有兩個權監重修過,而常宇也是權監,其實香山那邊太監修廟挺多的,比如洪光寺就是一個高麗籍的太監鄭同修建的。
諷刺的是,於經和魏忠賢都因罪未能葬與碧雲寺。
不過好像朱芷娥並不在乎這個,心動不如行動想了就要去做回房匆匆收拾東西,那邊婢女則趕緊叫人準備馬車。
準備馬車以及暗中隨扈的自然是東廠的人了,也就是春祥的親信霍超,他和十餘個番子專門負責保護朱芷娥。
馬車從側門駛出順著前門大街往西緩行,霍超親自駕車他的手下則換了便服遠遠跟在後邊,朱芷娥靠著車窗看著外邊街景臉上帶著難掩笑意,婢女知她心中所想也為她開心:“郡主,眼見天要晌午了,要不要買些吃食帶著,聽霍侍衛說那邊很荒涼沒有什麼店家,廟裡也沒吃的,是不是霍侍衛?”。
“是的,那邊除了廟就是廟”霍超在前邊應了一句。
朱芷娥想了想:“那我們就先吃了飯再去吧,霍侍衛你在前頭尋家酒樓我請大夥兒吃午飯”霍超開心的應了:“小的代兄弟們謝過大小姐”。
“聽到沒,給你說了多少遍了,叫大小姐不要叫郡主”朱芷娥伸出手指點了點婢女的額頭。
明朝民風開放,女的逛街下館子去戲樓看戲聽曲也不是什麼新鮮事,要是有夜店的話蹦躂的不比後世那些妹子差,當然這年頭能下館子的女子都是非富即貴。
朱芷娥毫無疑問是個白富美,出身王府從小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衣食住行什麼都是特彆講究,即便這次是偷偷入京要保持低調,但該有的逼格還是要保持的,畢竟你讓她隨便找個蒼蠅館子吃飯她是極難適應的。
所以霍超便在阜成門附近找了家大酒樓,店小二都是有眼力價的一看便知是某個豪門千金出來逛街的,七八個家丁兩三個婢女這陣仗絕非一般富戶,趕緊將眾人迎入店內:“爺們是上樓上呢,還是”
“給爺們隨便弄一桌酒菜就行,再給我們小姐找個臨窗包間”霍超對那店小二說道,雖說這年頭女子下館子不是殺新鮮事,但朱芷娥還是太過紮眼了。
店小二一下就犯了難:“爺們來的不巧,這會正值飯點吃飯的人,包間滿了,要麼給你找二樓大堂靠窗湊合下成麼?”
霍超感覺被掃了麵子,剛想亮出身份朱芷娥一把扯住他,然後掏出一塊十兩銀子遞給那店小二:“勞煩了”
店小二眼睛立刻就亮了,將銀子接過:“剛有兩位客人進包間酒菜還沒上呢,小的去給您商量一下”說著蹭蹭蹭的就上了樓。
“還是銀子好使啊”霍超苦笑,朱芷娥輕聲道:“能用銀子解決的事又何必麻煩”。
二樓臨窗的一個雅座裡一個中年男人正和一個青年人寒暄著落座,店小二輕輕的扣了門:“兩位爺商量個事,可否移步大廳,今兒酒菜俺們萬彙樓請了”。
中年男子聞言眉頭一皺:“這話什麼意思?”
“咳咳咳,兩位爺不好意思,有貴客要”
嘭的一聲,中年男子大怒擊案,抓起桌上茶壺就砸了過去:“混賬東西,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你這不長眼的東西知道什麼叫貴客,你可知這位是禮部尚書方大人的公子”。
店小二被砸的頭破血流,嚇的臉色慘白趕緊退了出去:“小的有眼無珠,還請兩位爺見諒”
“吳大人何必同一小廝大動肝火”年輕人也就是吳三桂的至交方光琛,他爹就是原禮部尚書,至於這中年男子竟是大明錦衣衛指揮使吳孟明,一個是吳三桂的至交,一個是常宇的心腹他倆怎麼走到一起了,這令人深思。
“讓這狗東西長個記性,這京城四九門勳貴過百朝臣上千哪個不是貴客,為了點賞銀就瞎了眼”吳孟明火氣難消依然罵罵咧咧,方光琛趕緊給他重新沏茶勸慰著。
“小的無能這銀子還是還給您吧”樓下店小二捂著腦袋給朱芷娥一行道歉,那邊掌櫃的見狀也趕忙來問怎麼情況,店小二便將這事說了,掌櫃的歎口氣:“趕緊去後邊包紮一下”說著對朱芷娥拱拱手:“這位大小姐,您看要麼就在大廳坐了,要麼您”
“不換就不換卻為何出手傷人”朱芷娥怒了,給霍超使了個眼色:“咱們瞧瞧這禮部尚書又有多大官威”。
說實話若是尋常富戶紈絝什麼的霍超早就上去揍了,但對方是官二代,他亮出身份可就有些不妙,不是害怕而是擔心因此而暴露朱芷娥,要知道一個郡主進京這可是個極大的隱秘。
可是誰料到朱芷娥是個路見不平一聲吼的性子,眼見那店小二被打傷就顧不得其他想去給他討個公道,霍超這邊才略遲疑朱芷娥就已經衝上樓去了,不得已一咬牙也跟著上去,畢竟又不是方一藻本人在,上去說幾句狠話幫這個郡主解解氣就行了。
霍超帶著幾個手下衝上樓上的時候就發現朱芷娥正四下張望,她並不知道是哪個雅間,但霍超一眼就看到靠近樓梯口那個雅間門口有血跡,於是走過去一腳將門踹開:“剛才誰他麼的呃,吳大人,怎麼是您”
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裡邊的吳孟明和方光琛被嚇了一大跳,隨即見幾個大漢衝進來喝罵,吳孟明大怒正要發火時卻被當先那大漢認了出來,他卻不認識對方便忍著火問道:“你是何人膽敢如此”。
“小的在東廠當差,不好意思衝撞了吳大人,誤會,誤會”霍超說著趕緊躬身致歉,反手關上門就要離去。
若是彆人這麼衝撞了吳孟明,那麻煩可就大了,但聽到是東廠的人,他心中雖怒卻也得忍著,也誤以為對方在執行什麼任務卻找錯了門,見其道歉離去本不欲追究,然則卻在霍超關門的瞬間瞥見他身後的一個女子。
這女子長的極美,但這不還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覺得這美女極為麵熟,更重要的是,那女子看到他時也露出一副驚訝神色,顯然也認識她。
這女子何人吳孟明突然間瞳孔放大,猛地一把拉開門卻將霍超嚇了一挑:“吳大人,此事真的是誤會”話沒說完就被吳孟明一把推開直接走到了那女子跟前,那女子趕緊低下頭,緊張的玩弄手指頭顯得不知所措。
咳,吳孟明一跺腳,轉身對方光琛道:“方公子,本官此時有公務要處理,咱們晚些時候再會,咳咳,方公子先請回吧”。
方光琛雖不知眼前發生了什麼,但見東廠的人來了吳孟明又顯的極為緊張知道一定有麻煩事,便說了幾句客氣話拱了拱手,急忙離去。
他前腳剛下樓,吳孟明便將朱芷娥拉進了包廂,霍超幾個向前就要阻攔卻被吳孟明擋在外邊:“本官知道她身份,你們在外候著”。
“吳大人,咱們也算是故交了,沒成想能在這碰到您”朱芷娥五味雜陳略顯尷尬的說道,吳孟明當時跟著常宇去太原督戰時就住在晉王府,甚至還一起喝過酒自然不陌生,此時相見知道瞞不過去隻好硬著頭皮打招呼。
可吳孟明沒有一點點而相見之喜,驚訝大於喜悅:“郡主殿下您怎麼會在京城”作為錦衣衛的大頭目他竟不知道一個郡主何時偷偷到了京城,能做到這一點隻有東廠的人忽想到門外的幾個東廠番子,吳孟明心裡猛的一驚,趕緊又擺擺手止住剛要說話的朱芷娥:“郡主殿下不用說來意,本官不想知道,本官也沒見到過郡主,告辭,告辭”說著就要起身離去。
這種事他真的不想摻和進去。
“吳大人”朱芷娥叫住了他:“出了這門咱們沒見過就得了,眼下這房內就你我二人難不成說句敘舊的話都不行,故人相見吃頓飯都不成麼?”。
吳孟明愣住了,隨後搖頭苦笑:“是本官太咳,讓郡主殿下笑話了”說著對門外的霍超道:“讓店家弄些酒菜來,你們自個兒也隨意,這頓飯本官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