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又名潯陽,是一座有兩千多年曆史的古城,在宋時是隸屬江州治所,沒錯,江州司馬白居易當年就在這主政,某天在潯陽城外江邊碼頭送客人,突然聽到一個船女彈琵琶,老感人了,然後就把姑娘叫過來聊了會,歌女身世悲慘,老白官途坎坷,於是就有了那句:同時天眼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千古名句。
這座古城的曆史人文數不勝數,不過子時才抵達城外的常宇一行可沒有任何心情訪古問今,隻想洗個澡輕輕鬆鬆睡一覺。
作為府城,九江城潯陽城)有九門,東有兩門,磐石門又叫小東門,大東門叫迎春們,常宇自東而來自要去敲大東門了。
“那應該就是鎖江樓了”李慕仙抬手一指,漆黑夜色中,遙見城東北的江邊有高塔,塔身看不清,但高處有燈火傳出。
李岩博聞廣記:“此乃萬曆年間九江知府吳秀所建,據說鑄有四個鐵牛鎮江中蛟龍……”正說著就被黃得功打斷:“嘿,你倆明兒再嘮行麼,趕緊入城吧”。
想入城哪有那麼簡單,守兵聽說是東廠的人也不敢隨意放他們入城,因為袁繼鹹下了死命令,白天都戒嚴封城何況大半夜的,但東廠的人身份特殊,便去衙門急報。
夜雖深,但袁繼鹹還沒入睡,聞報之後匆匆去了大東門城頭,便見城下有數百人,舉著火把將四下照的通亮,城門跟前有幾個人下了馬正在做伸展運動。
“袁大人,驗過腰牌了是東廠的,但東廠怎麼可能一下來幾百人哦,莫不是賊軍或者……咳咳撿了個東廠的腰牌來騙門……”
“本官袁繼鹹,不知下邊帶隊的事東廠哪位掌班?”袁繼鹹在城頭大聲問道,他是官場老人知道若真的一下來幾百個番子,那領頭的就不是普通的檔頭了,得是東廠的高管,比如掌班,領班,司房等。其實他這麼問也就是試探一下,東廠有檔頭一百多個,但他不可能認識的甚至連聽都不可能聽過,掌班那些高管有四十個多個,他也未必聽過幾個,但是,像掌班那種高管幾乎不太可能出京的,若下邊不是東廠的人,一張嘴就會露餡。
常宇正在城門口做舒展運動,並未因城上守兵磨磨唧唧不開門而惱羞成怒,反而很是心安,看來袁繼鹹果然很靠譜。
突聞城頭袁繼鹹問話,他哈哈哈一笑:“本督前日遣人同袁大人傳了幾句話,夜深造訪唐突了”。
袁繼鹹一下就反應過來了,慌忙讓人開門自己急匆匆的下城親到門口迎接,見了常宇真人後心中震驚不已,傳聞很年輕,竟是一弱冠小兒,然其氣場強大氣吞山河,跟著他身邊的幾個人看氣質亦是不凡,一打聽,我勒個去,都是大佬啊!
蓬蓽生輝!這是袁繼鹹說的最多的一個詞。
他對高傑和黃得功倆人沒多大興趣,因為這倆十足的粗人,作為一個標準文官他從內心是排斥這樣的武將,但對李慕仙和李岩及常宇則是好感連連。
眾人洗漱乾淨,黃高兩人便直接呼呼大睡去了,常宇,李岩李慕仙則回到大堂和袁繼鹹喝茶議事,對於這個忠君愛國的小老頭常宇沒有什麼可隱瞞,將自己令左良玉看到信時五天內將糧食和左夢庚送到九江。
李岩和李慕仙也是剛知道小太監的這一手,待聞書信內容三人皆敢震驚,相顧久久無言。
“督主大人,您這是要逼反他啊!”袁繼鹹扼腕咬牙長歎一聲。
“所以袁大人覺得他會反?”常宇微微一笑,袁繼鹹覺得這小太監果然還是太年輕,或者說太驕傲自大而小看了左良玉:“他本來未必會反,但督主這一手下去,他不反也反了”。
“未必”常宇輕笑:“他要反在本督和白旺激戰的時候是就該舉旗,現在本督先下他一城,陳兵家門口,他就要好好掂量要不要現在喝朝廷撕破臉!”
袁繼鹹隻是長歎不說話,在他看來小太監這一招太冒進了,會刺激到左良玉,他也清楚朝廷現在根本無力同左良玉開戰。
“況韌去了幾天了?”李岩突然問道。
常宇看了一眼李慕仙:“差不多五天了吧”。
“五天的話……應該回來了,是成是敗都該有消息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李岩皺眉,李慕仙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常宇還是一臉平靜:“若左良玉要反的話,此時不管左良玉死沒死況韌他們都已經死了,但若左良玉不想反的話,他比誰都怕況韌出事,因為隻要況韌出了事,他就逃不了乾係”。
說完常宇起身伸了個懶腰:“一切明日或可揭曉,本督乏了先去休息,諸位隨便”。
袁繼鹹趕緊起身相送,隨後又同李岩和李慕仙說了會話這才回房,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在他看來,左良玉那邊凶多吉少了,果真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傳說這小太監智勇雙全,怎麼……
越想越惶恐不安,竟熬到天蒙蒙亮才睡去,結果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匆忙爬起來去見常宇,卻被告知一早就出去了。
去哪了?
九江可去的地方太多了。
城東北的鎖江樓,望京門九華門,九江城西門)外的白居易的琵琶亭,甘棠湖中的煙水亭周瑜的點將台)福星門嶽師門)外的嶽飛練水兵的老觀塘,還有呂洞賓當年當縣令留下的壽似丹碑,李慕仙抱著石碑簡直比見到他爹還親,當然還有北城浪井巷裡西漢名將灌英屯兵時開鑿的那口可聽浪聲的井。
在導遊衙門小廝的帶領下常宇幾人走街串巷,時而騎馬時而泛舟懷古憂今倒也自在,天近晌午已溜達到城東北江畔的鎖江樓。
樓塔所在乃江邊一處回龍磯上,江岸突起越出江麵三十多米,江水至此行成旋渦水流湍急,行船多在此遭難,便修塔鎮妖,塔高三十五米共七層,青磚砌身,石鑿拱頂塔內原有木梯,沿梯盤上,登臨頂端,極目環顧,北瞰遠山渺黛,南視古城幽雅,仰觀藍空蔚媚,俯看碧江波粼,正如下邊懸掛在此對聯所雲:“百荻波光當岸繞,黃梅山色過江來”
眾人登高望遠,天空白雲悠悠,腳下江水奔騰,直看得人豪氣萬丈,高傑則罵罵咧咧的:“不是說有四個大鐵牛呢,咋就剩倆了,莫不是被蛟龍給吃了不成”。
那衙門小廝也有趣:“還真是,萬曆三十四年八月七日,九江地龍翻身,他鎖江樓和兩個鐵牛墜入江中,僅餘這塔和兩個鐵牛完好無缺……”
高傑啊的一聲:“那這塔還真夠結實的……不過那知府也是瞎胡鬨用牛來鎮蛟,這那哪知鎮啊,是喂吧,俺看早晚這兩頭牛也被那蛟龍吃了”。
“你懂個p呀,以鐵牛鎮水這可是先賢傳下來的,始於大禹治水,聽說哪黃河邊也有鐵牛呢,你去了蒲州難道沒見過麼……”黃得功最愛懟高傑了,果不其然倆人又吵吵起來。
不過常宇卻暗驚高傑這個烏鴉嘴說的還真對,萬曆十三年修建的事鎖江樓和鎖江樓塔,在十一年後一場地震鎖江樓和倆鐵牛墜江,清乾隆和嘉慶複建,卻在鹹豐三年和太平軍的戰火中,樓又塌了另外兩頭牛也墜江了,而那塔卻一直沒事堅強的很,甚至後來日本鬼子來了後,對著塔放了三炮,愣是沒倒!
眾人登塔頂如淩空九霄,可觀九江全城亦可觀數十裡江麵,這幾天雖然九江封城,但江麵上行依然有不少行船來往,城外的碼頭更是有數百條船停靠,碼頭上更是堆滿貨物,想必是因為封城而沒及時入城。
“咦,城門開了”李慕仙眼見,常宇挑眉:“看來那老袁頭睡醒了,昨兒你們聊到何時?”
“也就盞茶功夫,這袁大人心思太重”李岩苦笑搖頭:“不過督主大人那一劑藥太猛,連末將也吃不消,心裡總是沒底的”。李岩哈哈大笑:“衝鋒陷陣都沒見李將軍皺過眉頭,怎麼玩點心眼還七上八下的”。
李岩歎息:“這心眼若玩不好,可不是一次兩次衝鋒陷陣能解決的,少不得十餘次。可咱們現在哪有那麼多家底拚,論兵力,論糧草論士氣,咱們不占一丁點兒優勢”。
“但是有咱家這張嘴啊”常宇嘿嘿一笑,眾人一時摸不著頭腦,還是李慕仙反應快:“虛虛實實,那左良玉摸不清咱們的老底前絕對不會輕易動兵的,可督主大人的老底哪又那麼好摸,就想當初南下前,應該很多人都覺得朝廷無力南征平亂,可是現在……”
bggo,常宇打了個響指,望望天色,晌午了,那袁大人來請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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