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轉眼天亮總兵府漸漸熱鬨起來,祖大壽率一眾部將來給常宇送行。坤興公主這次很乖巧不吵不鬨的上了馬車,朱慈烺一直緊隨在常宇身邊,內心無比的掙紮,他很想和祖大壽說幾句話,但想來想去卻不知道說什麼合適,隻得時不時的偷看這個傳奇老將。
祖大壽和常宇並肩而行,時不時聊幾句,但更多時候兩人都是不話說的,他倆都是同一種人,有事說事不會假客套也不會沒話硬找話說。
祖大壽能感覺到常宇身邊那少年總是在偷偷打量自己,他當然也知道這少年的身份,但這幾日從來沒說破,對他來說這少年無論是太子還是皇帝都不重要,如今他絲毫不在意朝廷對他態度以及他和崇禎帝之間處於怎樣的關係。
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如今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邊,眼下他就一個信念:有生之年收複失地打下錦州城。
古往今來,想收複失地的名將多的很,但最終如願的卻很少,而且這背後還需要朝廷的力挺,否則終究竹籃打水一場空,但祖大壽現在都不在乎朝廷的態度,隻要小太監和他站在同一條陣線就足矣。
“祖將軍……”朱慈烺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開了口,原本望向遠處山巒的祖大壽猛的扭頭朝他望去,朱慈烺內心一顫,祖大壽的眼神讓立刻想起一個詞:鷹顧狼視。
這眼神太過淩厲,倒非祖大壽故意而為,他一生戎馬殺伐果斷磨出的狠勁不經意一瞥都能讓人心神惶恐。
眼見朱慈烺神態祖大壽知道嚇到他了,臉色一緩抱拳拱手:“大公子請說”。
“呃……祖將軍,來日方長,後會有期!”朱慈烺趕緊抱拳還禮輕聲說道,這話讓祖大壽一怔,不過隨即也笑了笑:“大公子,後會有期!”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就在兩人四目相對想著要不要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常宇在前頭視若無睹竟輕聲唱了起來,頓時引的諸人側目豎耳聆聽,不由的就沉入其中,坤興公主也忍不住掀開車簾朝這邊看來。
人生難得是歡聚,惟有彆離濃。
情千縷,酒一杯,聲聲離笛催。
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眾人一時癡了,這曲調和詞古意濃濃,離彆之愁撲麵而來,讓人能瞬間陷入其中感同身受。
常宇一曲終了,眾人依舊沉浸其中難以自已,許久祖大壽長歎口氣:“督公大人,這曲出自何人之手可有名兒?”。
“咱家觸景生情,信口拈來讓祖將軍見笑了”常宇麵不改色心不跳非常不要臉的說道。
祖大壽驚訝萬分:“未曾知督公大人文采斐然,當真是個文武雙全的少年俊才!”常宇輕笑搖搖手:“祖將軍美譽咱家受之慚愧,東施效顰之才也就在咱們這些當兵的粗人跟前顯擺一下,入不了大雅之堂更難入那些文人騷客的耳目,何來文武全才了傳出去笑掉那些人大牙”。
“你莫自輕,汝之才可足令滿朝文官羞愧難容”朱媺娖在車裡大聲說道,眾人忍不住齊刷刷的看向她的馬車,更有祖大壽的手下疑惑,怎麼還有個女的?
常宇根本不接她話茬,而是對祖大壽拱了拱手手:“此情此景甚合詞意,便見這曲兒名為《送彆》,送於祖將軍吧”。
祖大壽連聲道好,又忍不住大笑道:“是末將送彆督公呀,隻是奈何末將粗鄙彆說作詞作曲了,就是寫個大字都畫不圓”。
“嘿,寫大字是朝裡那些沒用文官擅長的事,咱們為將的隻需會打仗便可,古往今來沒聽過寫大字能保家衛國的,還不是得靠咱們將士鐵馬金戈馬革裹屍,去他媽的寫大字,咱們隻管痛快便好”常宇這話一出口頓時引來身後諸將士的呼喝聲,連祖大壽也哈哈大笑:“這話雖顯偏頗但聽了痛快!”
渡了寧遠河,祖大壽還要再送被常宇婉拒:“高第運來的糧草馬上就要抵達了,加上北邊還修軍堡,軍務繁忙沒必要將時間和精力放在這些客套事情上”。
“既是如此,末將便不相送了”祖大壽抱拳拱手看了常宇有看了朱慈烺:“督公大人,大公子,咱們來日方長後會有期”。
常宇拱拱手沒說話,朱慈烺趕緊還禮:“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