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棧和悅來客店一樣是一個爛大街的名字,幾乎每個城鎮都會有幾家,比如在宣府城裡城外各一家,張家口城內一家,臨近來遠堡的路邊也有一家。
彆的地方同福客棧的背後老板姓誰名誰常宇不清楚,但宣府境內的幾家同福客棧的老板他卻知道,幕後都是錦衣衛,說白了就是錦衣衛用來掩人耳目的據點。
來遠堡西南路邊的同福客棧就在常宇昨天看幾個錦衣衛暗探打架的不遠處,規模特彆的大,比張家口和宣府裡的都大,因為這裡是貿易區,吃飯打尖住店的人特彆多。
客棧前店後院,店兩層樓上樓下皆可吃飯,店前搭著草棚給過往行人歇腳喝茶,後邊的院子特彆大,商隊的貨車可以停在院子裡,還有馬廄還提供有償草料。
院子裡搭建了很多草房,也就是大通鋪,十幾人一屋既暖和又味道十足,當然了你要是銀子夠還有上房,但總的來說同福客棧走的是中低檔路子,平日客人特彆的多,幾乎天天滿員,所以客棧也很忙,夥計就有近四十多個除了漢人還有蒙古人。
這四十多個夥計其中大半是錦衣衛的密探,甚至那些蒙古人也是錦衣衛發展的眼線。
常宇此時就在客棧二樓的一間包間裡,桌子上茶水清香,絕不是關外的茶葉渣子,包間裡除了朱慈烺假扮的隨身小太監外,還有淩晨親自帶隊執行任務的張暘,除他之外洪興也來了,他是錦衣衛在宣府最大的頭目,張暘是他的直係手下負責張家口的情報刺探以及暗殺行動等。
宣府諜情多在張家口,張家口諜情多在來遠堡一帶,錦衣衛的三分之二人手都在這一帶活動,這也是張暘能在短短不足半個時辰就能調集上百人手行動。
“粗略估計殺敵一百三十七人”張暘一臉恭敬的站著常宇跟前詳細彙報元寶山襲殺之事,因為事發突然那些韃子細作根本沒有任何準備,以至幾乎沒遭到像樣的反抗,但即便這樣錦衣衛這邊還是傷了十三人戰死四人,可見韃子細作的凶狠。
“確定是韃子細作的據點有七處,集市上四處,山裡村莊裡有三處……”。
“乾的好!”常宇點點頭:“給兄弟們的心意可都收到了”。
張暘趕緊拱手道:“都分下去了,兄弟們可高興了個個對督公大人感激不儘……”
常宇笑了笑,隨即又歎口氣:“戰死的那四個除了朝廷給的撫恤金外,本督每人各送百兩,這銀子必送到其家屬手中,若被本督發現有截留,嚴懲不待!”
“卑職替那四個兄弟謝過大人大恩,卑職願用腦袋擔保若絕對不會有人截留一文!”張暘趕緊道,常宇卻冷冷的瞥了旁邊的洪興。
洪興這才反應過來:“督公放心,張百戶所言也是卑職想說的,若有被截留卑職也願提腦袋來見督公大人”心裡卻也感慨不已,這小太監對下邊乾活的人也太儘心意了,怪不得東廠的番子現在乾活那麼的賣力,再想想自己的頂頭上司那個吳大人……哎,貨比貨得扔,人比人……不是人!
“咱們在關外發展的這種蒙古細作多麼?”常宇站在推開一扇窗看著院子裡忙碌的夥計,其中有幾個就是蒙古人,洪興點了點頭:“這些年確實發展不少,不光元寶山那邊有,大草原上都有,而且不光是韃靼人,也有瓦刺人,甚至連滿人也有!”
“滿人也有?”常宇有些意外,但隨即又回過神來,韃子都能發展那麼多漢奸,大明發展一些滿奸也不意外。
“其中不少雙麵間諜吧,如何甄彆?”常宇輕笑。
“除了能信得過的直係才能接觸到錦衣衛的暗探,一般發展的境外細作不可能直接聯係到咱們的人”洪興說這話的時候很自信,常宇後世也是超愛看諜戰劇的主,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咱們除了這個同福客棧外應該還有彆的專門供那些境外細作傳遞情報吧”。
洪興有些訝然,心道這小太監厲害呀這都能猜得到:“旁邊還有家收皮毛的店,是個韃靼人開的,他是信的過的人,關外發展的那些韃靼人滿人細作,都到他那交易皮毛為掩護傳遞情報……”洪興詳細介紹,常宇和朱慈烺聽的認真。
“那你們如何認定那些韃靼人是信得過呢?”朱慈烺實在忍不住好奇問道,常宇輕笑心裡嘀咕著:和你爹一樣的手段,果不其然洪興答道:“將他們父母子女移民關內,關外日子苦的很,很多韃靼人想移入關定居,吾等便以此為誘招攬一些蒙古人,讓他們父母子女在關內定居生活,他們則在關外搜集情報……便是滿清韃子那邊除了一些滿人外還有漢人為大明搜集情報……”
朱慈烺深居大內平日讀的都是聖賢書,此時聽聞這些當真是津津有味愈發入迷,不時追著問這問那最終常宇嫌他煩了:“你到院子裡溜達一下,本督要同他們說些密事”。
朱慈烺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投入話有些多了,便應了聲好,轉身出去了,而常宇便同洪興和張暘商議如何應對未來韃子有可能的報複,以及東廠如今也在張家口布了人手甚至還發展了外線,兩個衙門要如何的合作共進,並將負責此處的番子介紹給兩人認識。
雖說近日因東廠大太監和兵部尚書巡邊而全麵封市,但來遠堡附近的商旅比往日並不見少,特彆是跑單幫的大老遠的來一趟不可能不出貨就回去,加上今天通關一下又湧進了很多人,有要入關銷貨的蒙古商隊也有滯留元寶山的漢人商隊,更有一些擔心韃子報複的漢人……
以至於緊鄰來遠堡的這個長達數裡的商業一條街變得比往日更加熱鬨,也讓開客棧,酒肆的老板們笑的嘴巴合不攏嘴,據說晌午時幾乎所有客棧都已客滿,很多人不得以遠去張家口甚至火石窯山那邊去歇腳打尖。
錦衣衛的這家同福客棧走中低市場最得商隊的青睞,生意也好的不得了,此時天剛黑樓上樓下便已坐滿了人,三五一桌,劣酒乾菜一邊吃喝一邊八卦著元寶山的慘案,這也是今天整個張家口甚至宣府熱搜話題第一名。
“十之八九是黑吃喝,當然也不排除是山賊所為……”
“俺覺得有可能是咱們的邊軍乾的……”
“你可拉倒吧,幾十年了咱們的邊軍也沒敢出西境門……殺人?扯淡吧……”
“俺覺得也不可能是邊軍乾的,太明顯了,會因此讓韃子發兵報複的,但也不排除昨晚有邊軍細作渾水摸魚啊……”
客棧裡,眾人議論不絕,同桌的,隔桌的,你一言無一語整個店裡都在議論這事。
朱慈烺在院子裡溜達一圈後舉步走進店內在角落裡尋了個空桌要了壺茶,王征南和王朗隨扈左右,在這裡他們倒也不擔心太子安危,不說客棧外邊那些看似無所事事來回溜達得人是常宇的親衛所扮,便是這客棧內跑堂的十之八九都是錦衣衛。
耳聽這些客旅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紛紛不絕,扯什麼的都有,朱慈烺嘴角露出一絲若隱若現的得意:你們這些鄉野村夫知道個,此乃吾大明錦衣衛所為!
不過聽這些人瞎扯淡倒也好玩,對於他一個深居皇宮的太子爺來說,聽什麼都比那些東宮老師講書來的有趣,這裡沒有皇帝皇後和老師管他,也不像南巡時有鞏永固以及張國維等人跟著,常宇也不太管他,做什麼都無比的自在,甚至很喜歡這種民間的煙火氣。
“哥幾個湊個桌……咦,這位兄台儀表堂堂貴氣逼人,看來不是一般人啊”朱慈烺正聽在興頭時,突見一個小胡子往他身邊一坐,拎起他的茶壺就給自己倒了碗茶喝了,非常的不當自己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