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世子原也是個刺頭,當初常宇在大同時便瞧不起這個小太監,即便當時常宇怒殺薑瓖震懾一幫宵小,但對於這個藩王世子來說也不過爾爾,當時他爹隻說可與此人走近,但他並不喜常宇此人,主要還是內心的優越感作祟,即便他是東廠的督公又如何,魏忠賢之後這麼多年也沒見東廠翻的起多大的水花,整個國家都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一個小衙門也隻能在平民百姓那擺擺威風了。
可誰知……
才短短半年時間,風雲變幻。
當時初出茅廬的小太監就敢殺薑瓖,本以為很牛逼了,而後來再看,那不過開胃菜。
終成人屠!
狠辣之名震動天下。
朱貽訓這個時候哪裡還敢再小瞧常宇,人家若想整治他或者說整代王府,那隨時都能找個把柄弄的這支脈絕種!
所以他爹讓他來,他立刻就巴巴的來,天沒亮就出城一路狂奔而來至陽和衛時已天色大黑。
“大同代王府朱貽訓見過督公大人”朱貽訓早沒了往日的桀驁不馴,一臉乖巧的在堂上給常宇施禮,他爹是藩王常宇見到是要施禮的,但他現在還不夠格必須要給這個還小他幾歲的太監見禮。
常宇很不喜歡朱貽訓,從第一眼就不喜歡,除了曆史上賊軍圍城時他父子的所作所為外,這個和晉王朱審烜年紀相仿的代王世子身上有一股陰鷙氣質,讓人心生不喜。
朱慈烺在旁邊看著這個比自己還大幾歲的大侄子一臉恭敬給常宇見禮,心裡頭五味雜陳甚至有些坐立不安,他好像輕咳一句:“喂,大侄子我是你皇叔,過來磕個頭!”
按照老朱給他們二十六個兒子取的字輩排行來算,晉王朱審烜和代王朱傳幾以及太子朱慈烺是一輩,代王世子要叫太子叔叫崇禎帝皇爺爺了。
朱貽訓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常宇身邊那個白淨的小太監就是大明太子,他甚至都沒多看一眼,整個注意力都在常宇身上,而常宇雖不喜他,但因太子在旁邊他也不好擺架子裝腔作勢,畢竟都是皇家人,太擺譜了回去朱慈烺給他爹一說自己就有麻煩了。
對於皇帝來說,他再怎麼不喜歡自己的族人,再怎麼討厭哪怕想殺掉,但那都是自己家的事,外人絕對不能乾涉更不會讓自己的奴才騎在他們頭上擺譜!
簡單來說就是,我可以說我醜,但彆人不行!
這是絕對的禁區!
“數月不見,世子變得穩重多了,代王爺可還好?”常宇趕緊起身招呼朱貽訓上座並親自奉茶,令代王世子相當的意外,印象中和傳言中這太監都不是好相於之人,他哪裡想到旁邊有個太子爺盯著小太監不敢擺譜。
“父王一切甚好,天天盼著督公大人來大同,可以說是望穿秋水呀!”代王世子輕笑道,常宇哈哈一笑:“早就想著去大同和代王爺一晤,奈何公務繁忙一拖再拖的,卻把這秋水都變成冬水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父王在大同掃榻以待,說要和督公大人好好喝一杯呢!”
“這酒必須得好,先前代王爺可是幫了朝廷大忙呀,於公於私誰的酒不喝,代王爺的也得喝!”說實話常宇對代王朱傳幾沒啥好印象,但畢竟坑了人家那麼多糧食和銀子,也如他所說這些糧餉都有了大用,幫了大忙,從這一層麵來說他還是很感激代王的,雖說晉王朱審烜和衡王朱由棷也曾要傾家蕩產支援,但畢竟那是幫他們守城啊,若城破了他們可就真的家破人亡了!
哪怕是濟南的德王朱由櫟雖也割了肉但那是常宇用劉澤清的好處給他換的呀。
可人家代王呢?
管我啥事啊!
白白被割肉!
夜深了,史可法和楊振威從軍營回來後得知代王世子來了也是驚訝萬分,見禮之後說了客套話,便各自回去休息了,獨留堂上的常宇和代王世子繼續聊著,哦,旁邊還有個伺候的小太監。
常宇自然不會和代王世子那麼多閒話聊,而是有關煤礦之事,在晉王府郡主回太原之前早有快馬將這個消息通報給大同的代王府,就在朱傳幾猶豫不決時晉王遣人邀約會晤。
藩王不得擅自離境,這是祖製不得違反,否則就落了把柄在皇帝那一脈手上,隨時以此來搞你,可小可大,小的話奪爵貶為庶民,大的話給你抄家滅祖也是一句話的事。
所以一般情況下藩王嚴於律己,彆的錯可以犯就這個不行,哪怕偷偷的也不行,因為但凡藩王封地明裡暗裡都有錦衣衛和番子盯著呢。
但是這哥倆不怕啊,為啥呢?
因為兩人封地相連,那就到交界處好好嘮嘮嗑唄。
所謂大同和太原的交界處,這個時代沒衛星航拍規劃的那麼精細,但卻也有個一目了然的地方,雁門關!
關內,也就是雁門關北邊歸大同府,關外就是太原府。
於是兩人去了雁門關在門洞裡談了數個時辰把合作的大框架商議好,至於小細節日後慢慢磨合,這次雁門關會議後,兩人各自回到封地立即著手開礦事宜,勘察,招工,這才短短不足一月時間竟已開采了可觀數量的煤炭,隨時裝車運往京城。
兩人這一聊不知不覺竟已至夜後,朱貽訓告了退回各自回房休息,朱慈烺輾轉反側:“這煤炭生意真的很賺錢麼?”
“老賺錢了,知道麼我以前的夢想就是當個山西煤老板,聽人叫我聲土豪!”常宇笑道。
朱慈烺皺眉:“可煤炭生意若真這麼賺錢的話,應該早有人做了,還會輪到你?”
常宇陷入深思,半響才道:“需要宣傳推廣,首先要改變百姓們的生活習慣,改燒木柴為燒碳,然後他們就會慢慢發現燒炭更節約成本更便利而且還環保……不過這煤炭生意若是做的太大了又有些不太環保……”
“環保?”朱慈烺又不懂了。
“就是保護環境,燒柴火,燒木炭都要砍木伐林,對環境破壞太大了,樹砍的多了泥土流失以後山都變得光禿禿成了黃土高坡了……”
黃土高坡?
這些話題對朱慈烺來說太過新奇和陌生,他甚至不太可能理解,為什麼要保護環境,砍樹怎麼了?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數百年後的山陝甘的自然環境是多麼的惡劣,入眼之處黃土滾滾不見一絲青葉,學術界對於黃土高原曆史上的樣子持兩種態度,一時森林茂盛,另一種卻認為因地質問題不可能會有廣袤森林隻有草原,但皆認同,明中之前這邊的森林和草原也就是綠化率遠比現在大的多太多了,因為僅在二十世紀末做的調查都有兩千多萬畝的森林雖然隻占總麵積的百分之三,但遠勝如今。
至於森林如何消失的,除了自然因素外,人為是最大的禍首,明中期以後這邊不論平原,河穀低丘陵等地區人口已相當稠密,很多無地農民便湧進森林開荒,而其中最大的就是伐木,燒木炭,造紙到清代時平原向山區移民達到了高潮,黃河中遊地區的森林樹林,樹木幾乎被砍伐一空,到了近代,開礦……
常宇相信現在的開礦規模遠遠抵不上伐木燒炭對自然的破壞。
而且他需要拉動大明的經濟,即便對環境有一定程度的影響,也得做些犧牲,後世有一段時間咱們不就是用環境換經濟麼,現在又開始砸錢修補環境。
常宇說了很多,有的甚至自相矛盾,朱慈烺聽了都是一頭霧水,懵懵懂懂,雖然有些聽不明白但他覺得常宇說的都對,作為一個腦殘粉他無條件相信這個家夥。
可如何改變百姓的生活習慣改燒煤炭呢?好奇太子又丟出了個問題。
常宇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軟硬兼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