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走了,天色微亮依稀可見黃河對岸的懸崖峭壁,常宇幾人蹲在河畔的一塊大山石後邊觀察許久見無異狀,便快步奔至河邊,王輔臣撿起一塊石頭就要砸冰看是否能立人,卻聽嘩啦一聲響,原來青衣抬手就是一掌下去,將水麵打出了個窟窿,眾人相視一副誇張表情,青衣探手撈出一塊冰常宇看了,這厚度勉強可立人,但河邊冰層普遍比河中央的厚些,所以不能保證中間能有否撐得住。
“這裡的冰比彆處薄了些哦”,烏木善低聲說道,王輔臣嗯了一聲:“這裡河道拐彎水流急,冰層薄也正常……”
“或許這也是賊人未在此設暗哨的原因之一吧”況韌說著看向遠處:“水流急冰層薄山崖陡峭,正常人誰會費勁從這裡渡河……不過既然張先他們走過,咱們也能過,俺打頭陣”說著走向河麵。
“若是冰裂開就趕緊平爬在冰麵上”常宇叮囑他,這冰層下邊水流湍急,若掉進去十之八九能活了。況韌嗯了一聲走出十多步取弓搭箭朝空中射去。
“這是作甚?”烏木善皺眉撓頭,王輔臣還沒來級的開口給他解釋,那利箭從天而降直插沒入冰層,況韌皺眉,朝身後招了招手,眾人緩緩跟了上去。
這段河麵有近五十米寬,眾人小心翼翼有驚無險的過了河,這時天已亮了也看清河這邊的山崖當真是陡峭的很幾乎直上直下,這他麼的飛鳥難度啊,王輔臣低罵著,烏木善沒說話從肩頭解開包裹取出白布給眾人分了。
前幾天下了雪,白山黑水披上白布偽裝很難被賊人發現行蹤。
眾人快步從河岸跑到山崖下已是氣喘籲籲,常宇和青衣倚山石縫裡喘息,餘下人四下尋找上山小路。
“累了吧”常宇問青衣?
“累倒是不累,隻是跑的急了有些喘”青衣笑了笑問道:“咱們順著河岸走不輕鬆些麼?”
常宇忍不住笑了:“若是能順著河岸走,那咱們何必繞這麼遠渡河?”青衣一怔隨即臉大紅,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你可害怕?”常宇轉頭往山崖上看去,青衣搖搖頭:“沒的怕的,真遇到賊人了,打不過咱們總能跑的過吧”。
常宇笑了:“還沒打你就準備跑了,這心思可不行”。
“掌櫃的不跑,我就不跑”青衣嘿嘿笑著:“這邊的賊人好像凶得很”。
“所以你要比他更凶”常宇從懷裡摸出個布包解開撕下一塊肉乾遞給青衣。
青衣擺擺手:“道家人不得食葷”常宇愕然:“道家有酒肉戒?”
青衣點頭:“自是有的啊”。
“可李慕仙從來不戒,難不成還真是個假道士,李慕仙你知曉的吧……”常宇有些懵逼了,佛家戒酒肉他是知道的,但道家曆來和酒肉源遠流長啊,便是從一些典故也能看出一二,醉八仙什麼的……
“聽他們說過李道長,呂祖祠的好像,不過他雖不戒酒肉但未必就是假道人……”青衣這麼一說常宇更懵逼了,於是青衣給他耐心解釋,體製內的道家分南北兩支,南正一,北全真。正一教的道士可住道觀修行也可在家修行當然也可以行走江湖,也可以喝酒吃肉娶妻,是為散居道士。
但全真教屬於出家道士要在道觀修行,且不可食肉喝酒,全真道《初真戒律》中初真五戒中有明確規定,不得殺生,不得葷酒……而且還明確了違反五戒的處罰,《教主重陽帝君責罰榜》便作出“四酒色財氣食葷,但犯一者,罰出”的規定
原來如此,聽了青衣的科普常宇恍然大悟,不過又笑道:“你既已破了戒便一破到底吧”。
“我,我何時破了戒?”青衣有些慌。
“殺戒啊,你們第一條不就是不得殺生麼”常宇笑了。
青衣也笑了:“道家的不殺生和佛家大不同的……”正說著,烏木善從不遠處跑來:“掌櫃的,找到條上山小道”。
常宇哦了一聲,揮手招來遠處各人,這河邊不宜久留,先入山。
這是一條夾在峭壁裡的縫隙,雖沒山崖那般垂直也是陡峭的很,彎彎曲曲像條蚯蚓,裡頭白雪覆蓋的野草荊棘和亂石讓人寸步難行,烏木善揮刀開路走在最前頭,眾人小心翼翼的跟著往上攀爬。
好半天攀上了崖頭眾人身上都被刮破好幾處,山崖雜木叢生腳下無道,眾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裡頭走著,況韌不時的提醒:“莫走的太深,入山迷路可就糟糕了……”
“咱們也用不著太深入隻要避開河岸走就行了”常宇笑道,可王輔臣卻道:“可不是掌櫃您想的那般容易”說著往前方一指,眾人忍不住歎了口氣,這裡全是荒山野嶺,荊棘亂石擋路,哦不,根本就沒有路!
“做夜不收可著實辛苦”陳所樂歎口氣,眾人皆點頭,常宇也曾乾過這活,深知其苦:“他們是一群最可敬的人”。
眾人往西走了大半晌累的一身汗,是的,臉上被山風刮的冰冷,衣服裡邊卻濕透了,這時候若停下來,要不了一會就得凍到感冒,隻得硬著頭皮接著走,
轉向朝南走。
“這人影子見不到一個也算了,竟連個鳥獸都沒影子”況韌嘀咕著,常宇四顧,群山莽莽,白山黑水十裡之內連個村子都沒有,坐實了荒山野嶺。
深一腳淺一腳攀高走低走了近兩個時辰眾人已是疲憊不堪,內衣濕了貼身十分不舒服,腳上靴子濕了凍得很,可謂苦不堪言,烏木善提議找個避風的地方生個明火烤烤。
可況韌擔心冒煙暴露行蹤,正在糾結時,王輔臣突然低呼:“那是不是棚子?”眾人循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二三十米外的一塊巨大山石旁邊好像有個草棚,隻是被白雪覆蓋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
這荒山野嶺怎麼會有草棚,莫非是……眾人頓時緊張起來,這極有可能是賊人在山裡頭布下的暗哨,於是趕緊找地方隱藏身形,其實他們身披白布,遠望的話不仔細瞧也很難發現。
況韌取弓搭箭躲在一棵樹後瞄著那草棚,常宇和青衣矮身在一塊山石下,對旁邊的王輔臣道:“馬鷂子你從東邊摸過去,烏木善你從西邊……”
王輔臣本姓馬外號馬鷂子,後為王進朝乾兒子隨了王姓,但他還是喜歡聽彆人叫他馬鷂子,常宇這麼叫更讓他開心,點了頭,和烏木善一東一西摸了過去,青衣也想跟過去被常宇一把扯了回來:“沒到你動手的時候”。
再說馬鷂子和烏木善兩人拎著刀一東一西輕手輕腳摸了過去,況韌張弓瞄著,餘下幾人則警惕四下,不一會兩人就到了那草棚跟前,王輔臣悄悄上了那大石頭上,烏木善則直接撞了進去……
沒人,空的。
烏木善招手,眾人奔到草棚跟前,裡邊空間不大就是用樹枝雜草在山石上搭建的一個草棚,裡邊有燒過火的痕跡,還有些動物的骨頭毛發。
“是暗樁麼?”青衣低聲問。
“不好說”常宇搖頭,,烏木善則道:“不是暗樁,這應是山裡獵戶搭建的地窩”。
“何以見得”常宇問道。
“大人您瞧,這搭建草棚的樹枝上少說也有半年以上了”烏木善指著樹枝斷口說道:“您瞧著上邊還那麼多樹葉,要麼是春天要麼是夏天,這冬天的樹枝怎麼可能那麼多樹葉,而賊軍沿河設暗哨最多不過一兩個月……而且看痕跡這裡至少半個月以上沒人來過了,這前幾天剛下的雪,草棚周圍也沒腳印……”
我艸,人粗心細呀,眾人很是訝然,烏木善又指著草棚四周的壘砌的石塊:“這明顯就是防備野獸的,你看他在這塊大石頭下還挖了個大土窩子……咦,這裡邊是木炭,嘿咱們可以生火烤衣服了!”
竟然有這麼巧,這麼好的事?
剛還愁沒地方生火烤衣服,這就送來個窩棚還有木炭!
常宇相信自己的命硬,但不信自己命這麼好,總覺得有些太巧合了,既是獵戶搭建的窩子,那就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周邊數裡內便應該有村子,獵戶入山打獵天晚了在窩子裡歇著,但他明明可以就地取材生火,為什麼會有木炭,一個獵戶會那麼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