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內,崇禎帝剛下早朝,見到常宇便道:“聽聞你捉了那個刺客,可審出何人幕後指使?”常宇心中大驚,他昨夜城外擒了中川,一早才入城,皇帝這麼快然就知曉了此事,豈能讓他不驚,這也給他敲響了警鐘,彆飄彆膨脹,皇帝終究還是皇帝,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常宇請搖頭:“乃一倭國浪人,尚且揪出幕後黑手”。
崇禎帝聞言一怔之下大怒:“何人竟然勾結倭寇行刺東廠提督,通賊勾結韃子還不夠竟然還通倭賊實在太可恨了,此事徹查到底,不管是誰,朕都要誅他九族!”
“臣自當嚴查”常宇躬身道,偷偷瞧了崇禎帝一眼見他神色凝重,情緒有些煩躁,但絕對不會是為了誰人勾結倭寇行刺他的事:“皇上,莫非今兒朝堂……?”
崇禎帝冷哼一聲:“這些吃飽撐的沒事乾,不乾正事的一群飯桶,剛消停沒多久又開始來勁了,隻要逮著機會就要不停的數落朕,當真要把朕氣死了……”說著便對常宇大吐口水,果真又是因朝堂上的事,最近朝事挺多的,比如和賊軍的談判之事,擒了李自成後的下一步該當如何,黃河那邊防務該做如何調整?鄭芝龍來京應當如何接洽封賞?左良玉那邊又該采取什麼樣的手腕,某地官員需要補缺誰的推薦最為合適,以及寧遠那邊的軍務……
可以說朝堂上每一天都能吵到雞飛狗跳,雖說大部分當重國事的應對之策,崇禎和常宇商量好也和內閣溝通了七七八八,但百官裡總有些其他聲音,且叫喚的厲害,這不行,那不妥的,應他吧不實際,不應他吧,他跳起來罵你,說你獨斷獨裁聽不進勸。
罵你還得聽著,你還不能還嘴,你不還嘴他罵的還更帶勁。
你說氣人不。
還真彆不信,明朝皇帝確實經常挨罵,這是因為明朝推行言官製度,有明一朝還頗講言論自由,上至國家大事,下到後宮瑣事,臣子們都可以放開了提意見,隻要有想法有意見都可以放開了說,放開了罵,根本不害怕得罪皇帝,因為皇帝都不願意背負“昏君”“殺諫官”的罵名,實在被罵急了也最多不過一頓廷杖而已。
罵皇帝,直接罵,毫不留情的罵,整個中國曆史上以明朝最為突出,舉個例子萬曆年間大理寺左評事雒於仁上《酒色財氣四箴疏》就是指著萬曆鼻子罵,說他好色貪婪,殘暴,懶惰,昏庸,無能,總之五毒俱全,一無是處。
萬曆皇帝直接就被他給罵自閉了,得了抑鬱症開始了長達近三十年不上朝,但雒於仁也不過隻是被革職為民罷了。
崇禎朝初期的時候因為魏忠賢倒台了,文官集團風頭一時無兩沒了對手,更是肆無忌憚,對皇帝一天三小罵,三天一大罵,就差沒動手了,“罪己詔”也就是這麼來的,崇禎那會兒可比萬曆被噴的口水還多,直到常宇橫空出世後,東廠一夜之間扶搖直上以赫赫戰功為底氣,讓文官集團自己蜷縮,崇禎帝的日子才稍稍好過了些。
但由於常宇行事不似魏忠賢那樣殘暴,直接對官員動手,漸漸的,這些官員又開始放肆起來,雖不像之前那般無底線,但已然將崇禎帝罵的冒火。
“言官禦史的職責就是噴口水,若其閉了嘴豈非無所事事了,如今大明百廢待興,皇上當以國事為重,至於言官們的口水便由了他們,實在氣不過回頭臣去揍他一頓”常宇安撫道,崇禎帝吐完苦水後心情也稍稍好些,歎了口氣:“罵不得,打不得,東廠更不能伸手,若伸手那就不得了哦,那時會有更多的口水噴過來,朕招架不住呀”。
常宇笑了笑:“打不得,罵不得,但也不能太由著他們,適當時候總歸要給他們些教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有意見能提也能罵,但不能過了線。為臣子的要懂得分寸,否則就是犯上”。
這話崇禎聽了很受用,常宇上台之後四處征伐之外做的另一件事就是加強皇權,集中皇權,這點特彆稱他的意,畢竟前十幾年的皇帝當的太窩囊了。
“你今兒入宮所來何事,可是有那闖賊的好消息了”崇禎帝唯一念念不忘的還是擒殺那個流竄到他家門口的李自成。
常宇輕搖頭:“尚在追捕中,不過有另外一個好消息”說著將李岩那封密信遞了過去。
好!崇禎帝結果看了,頓時龍顏大喜,看著常宇道:“這李岩當真福將一員!”
花開很多枝,回頭表一下李岩。
數日之前常宇驚覺李自成出現在京城時,一邊大肆搜捕一邊快馬急報李岩,令其在黃河沿岸加強巡邏攔截,同時出兵搶占黃河對岸的朝邑縣城,即賊軍在黃河對岸的橋頭堡,要以此將局麵攪渾了,讓賊軍不管是打還是談和都完全處於被動局麵。
李岩接到密令之後,便立即同軍師顧君恩及一眾部將商議軍務,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了一個和常宇不謀而合的決定,先把水攪渾了,再摸魚。
這樣便可事半功倍。
於是便立刻令人渡河散布消息,說李自成偷偷跟著宋獻策去京城和朝廷談和,結果行跡敗露被擒了,其他的話不用多,便這一句,便可在對岸掀起滔天巨浪,會讓賊軍自個兒腦部出無數不同花樣的劇情,但結果都一樣,軍心亂,人心散。
同時李岩還遣人快馬通報吳三桂,馬科等人速速發兵前往潼關以此牽製那邊的賊軍,畢竟兩軍對峙的黃河雖長達數百裡,城池五六個,可牽一發動全身,必須做好完全之策。
去年常宇率數萬大軍奔襲千裡前往長江平定白旺之後,令黃得功守安慶,劉良佐守廬州,高傑守徐州,實則是讓三人修養兵馬,畢竟這大半年跟著南征北戰兵馬早疲。
而卻讓吳三桂馬科等人西進駐防洛陽,張慶臻,劉文炳,衛時春這個三個勳貴率京營和親衛均駐防開封。
這個安排背後都是有深意的,開封和洛陽都是黃河沿岸,駐防兩地可守可進,吳三桂和馬科急需戰功,所以被安排駐防洛陽,隨時可以順河西進潼關城下,那個勳貴是來鍍金的,實戰經驗不足不可能用在刀尖上,所以駐防後邊的開封,無論進退都可以為吳三桂和馬科打輔助。
當初如此部署一切都是劍指西安,為了今年開春後渡河作準備,三地雖然相隔數百裡地,卻建立極速聯絡機製,若有緊急軍情一日可達,且幾個大將也不隻一次前往蒲州開會了。
年前常宇從對岸溜達回來後,李岩就曾召開軍務研討會根據手頭的情報諸將製定了幾個進攻計劃作為備用,就在年前時諸將已開拔又西進到陝州今三門峽)駐紮,此處距離潼關僅二百裡地。
且在這些兵馬裡有一支特殊部隊的部分兵馬則直接在年前就開拔到蒲州城和李岩彙合了,那邊是神機營。
神機營是火力部隊,有火槍騎兵火槍步兵還有炮兵。
作為京營三大營之一的神機營本就是赫赫有名,但卻一直沒有發揮其全部實力的機會,直到被常宇單獨拉到戰場後,其強大的火力壓製力發揮的淋漓儘致,在好幾場大戰中都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為此神機營越來越被看重,常宇對其投入也越來越大,剿平白旺之後的這幾個月,常宇動用權利從各處為其補充新的火器及彈藥,比如令徐弘基回南京後不光要為西進部隊籌備糧草還要將南京的火器彈藥也都送過去,更是高新招攬能工巧匠研製新火器。
神機營的統領是吳惟英,原本也就是個打醬油混日子的侯爺,京裡頭的各處衙門有很多他這樣勳貴,族上福蔭掛個虛職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沒什麼抱負也沒啥追求,畢竟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超越先輩了給封個國公啥的唄。
可神奇的是吳惟英跟著常宇輾轉關內關外南征北戰幾場大戰之後,這貨的激情被點燃起來了,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人生方向一樣,且愈發愈有榮耀感和自豪感。
他覺得自己和京裡頭那幫掛著虛銜的勳貴不一樣了,老子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主帥,老子掌握實實在在的兵權!老子參加過大小十餘戰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老子身上是有功勳的,自己賺的功勳不是祖上福蔭,還有,老子即便不能再升了,但還可以幫吳家下一代打出一片天。
所以吳惟英是自豪的,畢竟是大明現在勳貴裡最拉風的,且手握兵權的,沒看到衛時春幾個都來學自己了麼,到處找關係要上戰場鍍金,來了又怎樣,還不是隻能打雜,打輔助,怎麼能給自己比,所以吳惟英不光自豪還驕傲。
當然了,吳惟英也是有驕傲的資本,掌管大明唯一的火力部隊,就連常宇都高看他一眼,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要不然年前怎麼不讓他和衛時春幾人駐防後方的開封而是和吳三桂馬科駐防前線洛陽呢,說明就是將他和吳馬兩個悍將平起平坐!
加之其身份尊貴,吳三桂和馬科對他也是禮敬有加,但老吳倒也不在他倆跟前擺譜,他是老人精知道這倆人依著常宇將來都是未來不可限量的人物,保不齊哪一天也是勳爵加身和自己平起平坐,但真正讓吳惟英放下身段的卻隻有一個人。
不是常宇。
而是李岩!
這個同常宇默契至極的左膀右臂,投誠不過半年便以戰功躋身八大柱國之一,將來……不得了啊,吳惟英除了知道李岩將來大有可為外,也從內心佩服李岩的才能,關於李岩的軍事才華全軍有目共睹,能智取也能硬剛,也因此深的常宇和朝廷的信任,要不然前線那麼多悍將,黃河總督怎麼就落他頭上呢。
年前軍情研討大會時,李岩要求神機營駐防蒲州,若開打可以提供火力壓製對岸掩護部隊渡河,可吳三桂和馬科不願意了,若開打的話潼關那邊毫無疑問是他倆的活,那可是塊難啃的骨頭,他倆也需要吳惟英的火力輔助。
一番商議之後,諸將決定將神機營一分為二以備兩邊之需,隨後吳惟英率部分兵馬趁黃河冰封渡河進駐蒲州。
如何打朝邑?
這個問題早在年前李岩駐防蒲州的時候就同部下再三研討過了,畢竟隻要開打這就是頭號目標,所以對於如何打朝邑對於李岩來說根本不是什麼新鮮問題了,而且早就做好了準備。
“彈丸之地,用督公大人的話來說,根本不用費什麼心思,簡單點,粗暴點,成也!”李岩就是這麼給部將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