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歲時,被鐘楚寒撿回問劍峰,成為他的親傳弟子。」雲翎頓了頓,又是好一會兒才道,「但他對我異常嚴苛。」
嚴苛到什麼地步呢?
不允許他有一絲一毫的錯處。罰他雪夜長跪,還不準用靈力護體。
等他曆練回來,說是為他療傷,結果直接用高他好幾個境界的靈力衝開滯澀的經脈,千刀萬剮不過如此。疼得他活生生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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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三夜。
無論他怎麼想,想來想去,都是這些。他記不起鐘楚寒對他的,哪怕一點點溫情。
雖然他那時年紀還小,對於自己這個好似神明一般的師尊尊敬仰慕,不敢怨也不能怨,但這並不等於他不恐懼不憂心。
鐘楚寒給了他世人所期許豔羨的一切,可不知為何,在他的記憶中,他們私下裡並不親近。
鐘楚寒也從未對他講過自己對他的期許。
可真的是這樣嗎?
雲翎心裡忽然升起一絲不確定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何在他真正親眼見到鐘楚寒之後,麵對這個待他嚴苛,甚至親手取他性命的人,內心深處卻提不起分毫恨意?隻覺得悲傷,徹骨的悲傷。
頭痛欲裂。
雲翎撫了撫額,強行將那聲悶哼咽下去,他自嘲道:「我不記得鐘楚寒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我甚至不記得他除了收我為親傳弟子外,對我還有什麼好。」
「或許邵煜說得沒錯,我真的是個白眼狼。」
「雲翎!」虞清宴有些惱火的皺了皺眉。
「小妹妹,我是很認真的在跟你說。」雲翎卻隻是笑,「如果最後證明,真的是我對不起鐘楚寒,那你就把這塊玉佩交給他吧,隨便他怎麼處置。」
虞清宴心裡一突,她愣了好久才道:「你打算在鐘楚寒手裡再死一次?」
雲翎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小妹妹,如果我真的是個很壞的人,那我們還是朋友嗎?」
虞清宴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假設,她賭氣道:「不是了,到時候我親手打死你,就彆麻煩師尊出手了。」
她這麼說,雲翎反而顯得開心了點:「那也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嘛。」
「拜托,你已經是鬼了,還做鬼也風流呢。」
虞清宴在玉佩上敲了兩下:「就這麼一句話,沒必要如此放在心上,我已經是鐘楚寒的弟子了,有許多事自然可以親自去問他,來日方長嘛。「
須臾的靜默之後,虞清宴聽到一聲壓抑著的笑聲。
雲翎悠悠道:」小妹妹,謝謝你願意如此信任我。「
虞清宴望著前方,極其平靜的回了一句:」客氣。「
」客氣也要說。「
話音甫落,玉佩紅光再現,就在虞清宴以為雲翎又要變蝴蝶的時候,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從後頭搭上了她的肩。
虞清宴身子一僵,下意識就要回頭,卻沒想雙腳騰空,驀地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然後……她忽然覺得自己大錯特錯。
紅塵煙火氣,半世情迷離。
雲羨舟的這張臉,比起他師父太微劍尊鐘楚寒來,竟然絲毫不顯得遜色。唯獨少了三分清清冷冷的冰雪氣,化作三分勾魂攝魄的邪氣。
尤其那雙亮金色的眼睛,怒時帶笑,不怒時便含情。
刹那間,虞清宴隻覺得耳畔」嗡「的一聲,心裡的小鹿幾乎要一頭撞死在南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