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尋勝想:以前經曆的種種,其實都如夢一樣,當時我看著那些盛開著的熾玫,不僅想到了跟她有關的過往,還想到了各種各樣的花,包括在淨曦山上看到的那些。想到有花開之日,有花落之時,人生種種經曆,也如花開花落一般,有開始,有結束,萬物生滅,本就如此,所以看到花開,我心中也會慨歎。
他就這樣,在紙上寫下了“前塵若夢歎花開”。
他又想到了下一世:如果下一世,我知道了紅焰在何處,要是真見她,對於她來說,我算不算歸來者?就算我一直記得她,她又能否認出我,記得前世我們已經相識?那時她能否知道,我們並非初見,而是重逢?然而那時候,我會不會不敢貿然於她相認?如果她已不認識我,那我會不會是她生命中唐突的闖入者?就算真的有機會再見,我會不會在她所在之處徘徊良久?
想著想著,他又寫下了“歸影依稀久徘徊”。
他回憶著之前在看熾玫時想到過的情景。看熾玫時,他想到淨曦山,想著他還不曾跟她一起在雪地裡看月亮,想跟她一起看,還有,一起看如淨曦山上的一些花那樣的能在雪中綻放的花。在他看熾玫的那段時間裡,他想象著一片雪海,明月當空,她和他並肩站在其中。
此時此刻,已經寫了一些字的他想:這一世後麵的這些日子裡,我真的能跟他在雪海中望月觀花嗎?會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然而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其實可能還是沒有這樣的機會更好,儘管他想有,他實在想有,但他覺得若是沒有奇跡發生,那麼他生命終結之時很快就會來臨,到時候她和他一起經曆的種種都會到達儘頭,那時,曾經的雪海茫茫,月光明朗,再美好的景色也仿佛失去了原來的代表的意義一般,隨著生命的消逝而化為了徒增他人傷悲之象,所以,此刻準備繼續在紙上寫字的他反而不期待這樣的機會了。
他寫下了“雪海月明終有儘”七個字。
他又想:可是,就算這一世將來沒有那樣的機會一起在雪海中望月觀花,兩人也已經有了太多的過往……
武尋勝又想起了之前在往傲乾殿走的路上想過的事情,他還是覺得如果他突然離去,剛離開的時候,她要是並不知道關於他壽命的事,也可能會如被突襲般大受打擊,但他依然覺得自己不適合向她透露些什麼,免得使她徒增諸多煩惱。
於是他想:我們一起走過了那麼多歲月,如果我哪一天真的突然到另一個世界去,她今後在這個世界還要有各種各樣的經曆,我就告訴她不要哀傷吧……我也隻能這樣說了,至於為什麼不要哀傷,我並不能告訴她……
其實他並沒想好寫什麼合適,隻是一邊想著就已經寫下了“經年風雨莫須哀”。
不知不覺寫下這句後,他覺得自己寫的其實已經不僅僅是當時看熾玫那時想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