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程育桓覺得適合埋葬那個藍甲人的位置,他開始埋葬。
他看著這個已經一動不動的生命,想著生死之事:來到世上的人總有生命結束的一天,走這一程,都有終點,這一生本就如此短暫,然而世上卻有各種偏見、不公、欺壓甚至殺戮。
他歎了一口氣後,差點將遮在藍甲人手上的東西拿下來,卻依然因為擔心有路過的人看到而覺得為時尚早。
他又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還沒怎麼看到世上美好一麵的時候就被卷入了令人痛苦的漩渦。卷入後,有人立刻被吞沒,有人掙紮了很短的時間便被吞沒,有人因一直在其中掙紮而痛苦不堪,最終也還是被吞沒了。多少人能有奇術從漩渦中脫離?脫離後會不會被再次卷入?從一出生起就已經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終點的人們,明明都有同一個結局,明明都要離開,有些人卻不得不在那樣的漩渦中掙紮到離開的那一天……
就在程育桓覺得合適的時候,他才將那個遮著藍甲人手的東西拿了下來,進行下一步。
他做下一步的時候又感到一陣悲哀:直到剛才,我才敢把遮著他手的東西拿開,我自己就是如此懦弱。
將那個藍甲人埋葬好後,他好像輕鬆多了,因為終於沒人能看出他之前埋葬的到底是不是藍甲人了。他在附近找了塊木頭削了削後,打算在那塊木頭立在那個藍甲人的墳上。
他不知道他埋的人叫什麼名字,生前是做什麼的,他隻是知道,他活著的時候是個人。
他在木頭上刻了一個大大的“人”字。
他實在想再刻些小字,意在告訴路過的人,這裡埋葬的是個活著時與他們一樣的人,是路過者的同類。然而心中湧動著的悲哀卻令他很難再刻下其他字了。
他沒再刻,緩緩離開,走了幾步後,再次回頭,看見那個原本也沒多突出的“人”字顯得如此刺眼。
程育桓轉過身後,快速向遠處走去了。
他在悲涼之中暗暗慶幸自己埋葬那個藍甲人的過程中並沒有彆人靠近,他再次為自己這種慶幸感到悲哀。
那場大雪並沒下多久,可冰冷卻持續了好幾天。
沒多久,程育桓被逐出師門的事還是被當地的人知道了。
他確實難以用他跟師傅學到的本領在當地繼續生存下去。
他決定像他師傅對他說的那樣,遠離此地,到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自立門派,便那樣做了。
這個過程雖然極其很難,但他靠自己的意誌度過了處處是荊棘的階段。
他立的門派,名叫“珍命派”,凡是入此門派學法術的徒弟都會學到關於珍惜生命方麵的內容。這些東西是他明著教給徒弟們的,當然,還有一些東西是他暗中教給徒弟們的,那就是每個徒弟都會在跟他學法術的過程中接觸到平等的觀念,儘管他讓徒弟們在外自保,但他們內心深處都認同藍甲人應該是與鐵倉人平等的,各種人都應該是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