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林鼓琴,李不書聽之。
初似風過千川,千川嗚咽著頂住大片靉靆烏雲,荒蕪昏暗之中,隻有一抹狂野在攀頂整個天地,似要升到天地間最高的位置。又似乎想要衝破那無形的限製。
琴聲續而飽含急切之意。
原本李不書空白的演奏在張之林手中被加上一段獨弦的重複彈奏,反而有一種催促的滋味。
就好像那抹狂野真的在不斷的攀爬。
猛然間便是一陣空白。
張之林停下了演奏,李不書的興趣全然被勾起。
短暫的無聲在等待中顯得漫長,不覺間李不書已飲下一整壇的酒。
張之林也再次彈奏起來。
這一次的奏曲依舊激昂,就好似在一片銀光中,大片的烏雲像乾裂的大地,不斷出現龜裂,錯落的紋理越來越大,最後轉變為碎片,徹底消散在天地間。
而那烏雲背後,正是突破成功的狂野,那抹離經叛道的狂野在呐喊、在歡呼,在天的一端飛翔。
然而這還不是重點,那抹狂野似乎還想去更遠更高的地方,於是攜帶著一身威風,湧向更高的天。
在同一個琴譜中,卻蘊滿了激昂的韻味。
而張之林的最後也是空白,隻是這一片的空白,更有一種令人熱血澎湃的期待。
聽罷演奏的人,在這空白之中,必然會期待,這琴聲的最後,那一抹傲然的狂野,到底成沒成功。
李不書有些微醺。張之林的演奏,遠沒有李不書的精妙,但更讓李不書感到欣喜,更覺得喜愛。
李不書興致起來後直接取出一核頭大小的舟,那核舟栩栩如生,直接從掌中甩入溪水裡。
李不書已是微醺,此刻根本不在乎什麼姿態,直接執劍躍入舟中躺了下去,隨即還擺了擺手招張之林上船。
張之林見狀便攜著琴上了舟中。
李不書斜臥在舟中,十分慵懶的問道“除了琴,你還會演奏什麼?”
張之林直接回道“無一個會。——讓我聽得三遍,我便會。”
李不書乜斜一眼張之林,笑道“口無遮攔。你便用琴,來合我的笛吧。”
說罷取出大堆果蔬菜肴極數壇酒水,拿了笛子便吹起來。
張之林見此景也演奏了起來。
二人合奏,或俯或仰,一曲罷輒飲酒複奏,進酒不歇而絲竹不止。
不到半日,二人便大醉起來,於是紛紛倒在果蔬與酒水裡,酒水橫流,濕儘衣裳,全然不顧狼藉的舟中,大睡起來。
天未亮,李不書便撐著頭迷茫的醒了過來,側目再見張之林那張臉龐,不由得心中一動,笑話起自己的荒誕來。
竟然會和這麼個第一次見麵的狂妄小子枕在同一舟裡而睡,想想還真是慣著他。
李不書素手垂到溪水之中,躺了躺了之後,再看一眼張之林,用水清了清臉,直接上岸,頭也不回的收了核舟。
張之林原本睡的正歡,突然被撤了核舟,直接摔倒了溪水中。
冰涼的溪水灌入張之林的耳朵裡,同是嗆到張之林的嘴巴裡。
張之林驚慌中醒來,卻發現天還蒙蒙暗著,再看向李不書的背影,於是喊道“李不書,你還來嗎?今夜?”
李不書破天荒的反問“我為什麼要來?”
張之林直爽答道“我這輩子都沒有在昨夜那般暢快!”
李不書冷笑道“與我何乾!”
轉身便走向林中,有的很難。
張之林被斥,有些茫然的現在溪水之上。
若對張鈺鶴,隻有一種自己都不習慣的謙謙有禮,可對於李不書,張之林卻不知為何,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更有一種灑脫自然的傾向。
若是說張之林一生桀驁不馴,那驚訝的便是在李不書身邊,張之林再體會的輕鬆…
在水裡站了許久,直到寒意卷住身子,張之林這才在顫抖中清醒了過來。
跨上岸,去追那李不書。
張之林追了半天,卻在林間出口處看到了李不書飛遠的身影,頓時懊惱的坐在地上,用靈力蒸乾渾身衣物。
而那在天上的李不書卻沒了冷意,歡快的笑了起來。
李不書也不知道為什麼,對著張之林,竟會有如此之熟悉感。
方才張之林詢問李不書會不會再來,李不書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會想笑,那冷笑,是她裝的哩。
李不書隻覺得與張之林相處,那些早已對歲月厭倦的感情早已消融,對一切的向往再次複燃。
若說李不書已打算蹉跎度日,那可喜的便是在張子林身上,李不書又複起了憧憬…
李不書禦空而行,所見山河皆闊。
……
張之林回到自己房內,剛進屋,左右看了看,便歎著氣,走了出去。
直接來到李不書房外。
李不書掀開門。
張之林開門見山“給我把劍。”
李不書愣了一下“什麼?”
張之林無奈的解釋道“我需要解決這事情。要用到劍。”
李不書索性直接取出一把劍來“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