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緩緩倒下,感覺自己的身子好像要被撕裂一般。
正當此時,一道火焰氣息,湧了進來,常山猛然精神過來,掙紮著爬起來,毫不猶豫,一口精血噴了出來。
精血消耗過多,便會像是在抽髓敲骨一樣痛。
可惜常山此時已經身軀麻木,竟也未感到痛。
終於在常山與顧玉成的合力下,二人麵前的陣法層,被破開了。
顧玉成踉蹌走出,常山卻再也站不起來,直接撲倒在地。
顧玉成呆愣的看著倒在麵前的常山。一時竟訥住。
常山大口喘息著,皮膚飛快乾枯起來,雙眼也漸漸沒了光彩,用儘力氣,才抬起胳膊。
顧玉成連忙抱常山入懷,卻聽常山緩緩說道“我以…渾身精血…塗滿這一路…順著、順著我的精血,師兄……就能出去……你、你出去了嗎,師兄,是出去了嗎?我感受到了…雨?”此刻的常山竟失明了。
顧玉成哽咽著搖頭“那是我的淚。”
自顧玉成失去父親,失去妹妹白月秋後,這是他第三次哭。
常山艱難的笑道“我手上,還有三十壇酒。師兄…你幫我送給南伯吧。——我、我突然覺得好痛,好像是骨頭碎了一樣……師兄,活下去,照亮他人吧,讓所有人,活在春天裡。”
九霄上的曇花王,徹底枯萎。
這一刻,細雨不再,一瞬間,大雨傾盆。黑雲發烏。
常山,閉上了眼睛。
一聲大悲大痛之哭響徹陣法內外。
人有悲痛,尚能止忍。而人若大悲大痛,隻能長號大哭,不是不忍,實不能。
南尋緩緩低下頭。
他未曾想,那個大大咧咧的常山,離開的竟這麼快。真的就像曇花一樣。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肖家長老衝著葉回風罵道“葉回風,加大靈力!不能讓這小子逃出來,不然想活捉,就有變了!”
葉回風死鴨子嘴硬“嗬,憑他!能從這陣法出來?——進入容易,出來?想的美!”
一名肖家長老沉聲搖搖頭“我總覺得,不對勁。這陣法內,好像有什麼東西。”
另一名長老提醒道“顧文月有一奇特異火。都注意些!莫真放了他!”
顧玉成大哭不止,體內血氣不斷翻湧,衝蕩著眼底三段微光,失了一段。
常山的軀體快速乾癟下去,失了精血的常山,已經看不得任何模樣了。
然而常山那乾枯的臉上,還帶著絲絲微笑。
顧玉成抱起輕如無物的常山,緩緩順著精血的痕跡走去。這一次,陣法的影響變得非常小,阻攔也小了許多。
這是常山指引顧玉成的路。
曾經被指引的人,也能夠指引他人了。
不等葉回風等人反應過來,一道火光,猛然鑽出。衝破陣法。
顧玉成抱著常山,出來了。
一股血氣猛然散開,精血的深厚,竟連這瓢潑大雨也衝不散。
顧玉成任由雨水打在身上,緩緩放下常山
這時風倏忽停了。
很快一片片曇花從九霄墜落下來。輕盈的曇花竟直接墜落了下來。
那些枯萎的曇花,猛然落到常山身旁,開始吸收起四散的血氣。
下一刻,曇花一朵朵綻放。
最後,曇花王落到了常山胸前,再次盛開。
圍繞常山的曇花盛放出血色,這些曇花映在常山身上,臉上,好似為常山披了一層霞光般,也添了幾許血色。
大雨之下,曇花之旁,金瞳男子失去了一朵曇花。而這朵曇花,卻莊嚴而神聖的嵌印在史書上,成為歲月裡的,永恒。
顧玉成眼中淚水不斷湧出。
後來的後來,大荒這片大陸上,枯萎後曇花的花語,是奉獻,也是尊嚴。生與死的奉獻,生與死的尊嚴。
顧玉成走了出來,葉回風麵上無光,惱羞成怒,竟要直接動手。
這時,顧玉成取下常山的三生戒,隨後將常山身體收入了三生戒中。——沒有生命的物體,可以被保存在三生戒內。
顧玉成想問常山,為什麼舍生救自己,為什麼這麼傻。但卻沒有機會了。
向陽花木易為春。
花木為何向陽?
其實,早已有答案了……
這時肖家長老看著顧玉成,虎視眈眈。
葉回風憤怒嗬斥道“真是沒想到,那廢物竟會為了你而死,甚至把精血全部散了出來。——想來他也是真不怕痛。”
顧玉成緩緩看向葉回風。
“你,又有什麼資格評價常山呢?”顧玉成周身魔障緩緩湧出,一點點幻化。
凡執念,皆成魔障。
這時錢陽臻注意到顧玉成的不同,心中莫名生出一陣忌憚。
南尋也發現了顧玉成的不同。
顧玉成感到了深深地無力,而這種無力,以及對常山的愧疚,令顧玉成落入魔障之中。
這時南尋忍不下去,直接大嗬道“莫墮入煙海之中!失了光明!”
顧玉成突然清醒了過來。
顧玉成想起來,常山也叫他,照亮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