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韋哼聲道“罵的還不一定是人呢。那西門大官人,也不是什麼好人看樣子!”
顧玉成點點頭,沒有說話。
在二人談論西門大官人時,樓下漸漸嘈雜起來,人聲如水,揚起來便沒個準確方向,總之向著四處湧去。
隱隱約約,便聽到一串話語“古往今來史非書,幾人聽書又通史?書是古往今來史,幾人學史幾人書?”
說罷,一聲扶尺猝然落下,四周聲音頓止,正如潑水成冰,一瞬間凝結住,管你在哪邊,俱是啞嘴。
顧玉成與王之韋忙望向樓下,卻看不到。
王之韋於是想起身提著凳子坐到前麵。..
顧玉成連忙拉住王之韋“說書,主聽輔看,功夫深不深,全在這聽裡。
好的聽客,能聽出共鳴來,聽出火候來。”
王之韋頗感驚訝,點點頭,便又落座,跟著一起聽起來。
古師韓長歎一聲,旋即大喊道“興亡全看廟堂君,恩怨偏聽江湖客!諸位看那五霸鬨春秋,笑那七雄鬥戰國,皆是國之博弈,今日卻要說的,是那孤疆鐵血!白發郡王郭昕!”
顧玉成與王之韋很快沉迷進去,隨著故事回到大唐安西都護府……
最後一戰,殘陽落在將軍白發上,大旗隨著馬嘶聲抖動,這片混濁卻依舊屬於大唐的孤疆,也將隨著老將、老兵的衰敗而從大唐分割出去,而郭昕與安西都護府,也將成為,曆史中的一筆濃墨。
故事說完,整棟樓卻依舊沉浸其中。
這時,說書先生一拍扶尺,眾人才猛然從故事裡抽身出來。
王之韋驚歎一口氣道“還好,這要是不拍扶尺,我怕是醒不過來了。”
顧玉成點點頭“這位說書人,確實功夫深厚,但要是論絕,我想也不是特彆絕。——南郡的說書先生,也不差太多。”
王之韋有些驚訝“是嗎?我和顧大哥聽過一次,感覺沒有這古師韓厲害啊。”
顧玉成搖搖頭,愜意笑道“嗐,那是南北酒樓的先生沒有認真。我自覺先生講的也不差。”
王之韋不否認,點點頭,與顧玉成一起下了樓。
下了樓,顧玉成便突然被說書先生座位邊的一對字吸引了。
“路通天下南北遊人,茶迎江湖東西來客。”
王之韋注意到顧玉成身子釘住,也看向那對字,看著看著,疑惑的問道“這,這不是南北酒樓的字嗎?”
顧玉成點點頭“我也在好奇,這是怎麼個回事。”
正當二人心中疑惑越纏越亂時,那個解惑人,悄然來到顧玉成二人身後。
“二位小兄弟,是看上那副字了?”一人笑眯眯地從顧玉成二人身後探出來。
顧玉成與王之韋都被嚇到了,驚訝的看向來者。
來者是一瘦老先生,留著山羊胡,眯著眼,雖看著有些老邁,實際上,那眉眼間流露出的精氣神,卻告訴所有人,這老頭,精明著呢!
誰都不知道,那細長的眼睛裡,藏著多少智慧。
顧玉成開口回道“倒也沒什麼。不知,前輩是何人?”
老者咧嘴一笑“愚人,古師韓。”
顧玉成與王之韋直接驚住,上下打量。
古師韓看著二人不敢置信的神情,笑問道“怎麼,不信?”
王之韋連連擺手“自然沒有。隻是古前輩悠哉悠哉的樣子,和說書時,實在是……”
“大相徑庭吧,完全聯係不到一起?”古師韓笑著搶先說道。
王之韋自然不會承認,隻好尷尬的笑笑。
這時古師韓看向顧玉成,上下打量著,止不住讚歎道“你,不簡單。——小兄弟看起來,是能個藏容合同的人。”
顧玉成客氣道“前輩謬讚。——隻是,不知什麼叫藏容合同?”
“藏容合同就是藏容合同嘍,心能容,身能同。”古師韓笑了,山羊胡翹了兩翹。
古師韓接著指向座位上的字問道“小兄弟是對這副字有興趣?”
顧玉成搖搖頭解釋道“倒也不是,隻是這副字,我曾見到過。”
古師韓頗為驚訝“哦?這字,可是我師傅閒著寫下來的。”
顧玉成一愣“前輩您師傅,有幾個弟子?”
古師韓眉頭一皺,有些不情願的回道“兩個。——還有一個不知在哪裡鬼混。”
顧玉成與王之韋對視一眼,心中明了: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