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孤拓陰鷙地看一眼顧玉成,眉目儘是怒火,旋即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下一刻,步孤拓不再顫抖,轉身離開。
雨水兀自衝刷著血水,船上隻有亂雨濺珠之聲。
似乎無人在意眼前發生的一切。
仿佛從沒有殺手出現、也沒有步孤拓這號人顯現。
苴壤道五名修士守在原地,此刻已草木皆兵,一聲雷響把四人驚疑的麵容刻在電光裡。
範蠶生很是難得的沒有露出膽怯。
隻可惜顧玉成並沒有察覺到剛才慌張不已的範蠶生,此刻竟鎮定下來。
顧玉成此刻的心思像一長條冰溜子,毫無征兆地摔了個支離破碎。
眼前的一切都是未知,處處充斥著怪異。
顧玉成嘗試抽絲剝繭,最後隻確定一件事:
北扶臾與鄭昂的算盤打錯了。
這次南海試煉絕不是簡單地針對各道府長。
步孤仁定藏有著宏大而陰險的圖謀……
蔣雍壽在顧玉成沉思時來到其身旁,猶豫再三,狠下心提醒“君侯或許認為殺一個府長需要謹慎。但謹慎從來都是因為約束,外來的也好,自發的也罷。”
蔣雍壽的話點醒顧玉成。
南海不是妖國。
這片大海,還是一塊“處女地”,既沒有被耕種後灑下條條框框的規矩,也沒有他人暗中放縱,讓混亂紮根生長。
所以這就是一片法外之地,至少妖國的規矩在這裡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約束力也自然暴跌。
無論南海試煉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這場行動暗藏著陷阱卻已經可以肯定。
磅礴的大雨似一個喋喋不休、精力過盛的中年人,不斷胡亂宣泄著它的激情。
顧玉成可以確定,艦船下的蠃魚除了未知的作用外,還是那九名修士的庇護者。
裴烏利用蠃魚打亂了九名修士的氣息,算是保護了九名修士。
隻是顧玉成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
步孤仁手下的六名府長已經占據優勢。
那麼又是誰對步孤仁產生了威脅,讓步孤仁不得不保護那九名修士?
……
十名悟道巔峰修士的失手,並沒有換來步孤仁的雷霆之怒,他甚至沒有去看自己的長子。
步孤拓卻依舊止不住顫抖。
沉默是一把剔骨刀,握在掌握權勢的人手中,便能教人失去氣節、輕易屈服。
步孤拓明白這個道理,隻是麵對他的父親,他提不起反抗的熱情。
而身旁藏在陰影裡的短悍修士,也令他自我剝奪辯解的理由。
過了片刻,步孤仁開口,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若有所指“結果是對的就可以。辨跡、耐心、冷靜、經驗,都是捕獵者不可或缺的技能……”
陰影裡的聲音似乎來自山穀般,對步孤仁的話做出回應“步孤太守說得對。結果是對的就可以。至於蹠善門與竊候門,並不重要。”
步孤仁對不敢示人的矮小修士所說之話,不置可否。
矮小修士緩緩走出,若是古秦省千尋譜的薑德鬱在此,定會認出這個三寸丁修士。
步孤仁靠在座椅上,身子沒入陰影。
步孤拓與矮小修士心領神會,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