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隱提腳狂奔,飛石般激射而出,眨眼不見蹤影。唯餘煙塵一團在原地,踟躕許久方不甘散去。
李商隱先是觀察、端詳顧、白二人,待心底有一個輪廓後,轉身安撫司馬徽道「先生且莫著急。」
「燕雀決起而飛,搶榆枋而止,又能飛多高呢?……」話語間,羅隱已回到李商隱手中。
顧、白二人眸光微動,心中似有所悟。
陰陽境。端是妙不可言。而且這個李商隱……
李商隱輕笑「凝鼎境的天,在陰陽境眼裡,不過是榆枋。」
羅隱憤憤不平「李商隱,你隻比我高一個大境界,彆太得意!」
李商隱已習慣羅隱這副臭脾氣,坦然道「蘊養元神之物,本就稀少,何況是水鏡先生辛勞種下的桑林,那裡的桑葉皆可滋榮元神。——你采的,都是最好的。」
司馬徽素有清雅之名,此刻卻怒發衝冠。若非李商隱在前擋住,怕是早上手和羅隱拚死活了。
老羅是真不講究,把好好先生都氣成了辣醬臉。
羅隱還想辯解些什麼,見李商隱側身要讓開,隻能羞怒道「還給他行了吧。這麼多人看著,我不要臉嗎?我這就還給他。真是……欺負老實人。」
司馬徽上前揪住羅隱,二人撕扯中走向一旁解決恩怨。
墨詞林中群賢各適,三五成群,似乎無人發現顧玉成、白郅易這兩名外來者,齊聚林下也不過是為了小宴輕談、賞觀自然。
李商隱眉眼中存帶一抹近乎慈祥的笑意,如同老者看著晚輩。
這個容貌隱有鬱愁、神色微含淒涼的詩人,他雖憑借陰陽境修為使自己貌若而立之年,但從晚唐走到今天,他見證了太多。
一時間,三人相顧無言。
夏存古來到三人麵前「前輩,我想和顧玉成談談。」
李商隱正有此意「好,你們都是年輕一輩,總是能交流起來的。剛好,我也有事情要忙。」
李商隱起身,張目遠望,似乎又回想起自己年少時傭書販舂的貧苦日子。
轉身看向顧玉成與白郅易,李商隱露出一抹釋然快意的笑。
夏存古單刀直入,快人快語「不知顧小友可有表字?」
夏存古容貌尚存稚氣,但身為明末修士,稱顧玉成為小友,自無不妥。
而今修士少有表字,顧玉成如實答道「並無表字。」
夏存古聞言點頭「佛經有言「福不唐捐」,後亦寫作「功不唐捐」——顧小友以為,功唐二字如何?」
功不唐捐,「付出的努力不會空廢」之意。
唐,空而大。唐捐,空耗、虛擲之意。
夏存古為顧玉成取字「功唐」,自然不是說功業皆空。這裡取的是「大」之意。
玉成而功大,修身而治國。
夏存古接著解釋「我是很看好顧小友的。——希望顧小友能立下繼往開來的不世之功。」
顧玉成能感受到夏存古取字中所含的期望,他在夏存古身上看到了南尋的身影。
那熾熱的眼睛,正於腐朽禁錮中窺望世界。
「如果到了必要時候,他也會拔劍而起。」望著夏存古,顧玉成如是想到。
「功唐二字,正合晚輩心意。」顧玉成接受了這個表字。
夏存古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