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孫象個人在走一條不同的路。而蔣氏?他?他不過是又是一個將詭譎陰謀爛熟於心的政治家罷了。
我們險些遭掘根本,退到北疆南地時,我隻想,這天下,也不過爾爾。
那時海外東熒、徐福後人,舉國侵略,屠戮千裡。人皆做魚,漂遊血水之間。
哼哼,我看徐福也不會有這等後人。
那時婦孺遭辱,壯幼受屠。
更有世家逡巡不敢效死,黔首無知引豺入室。
山河表裡,潼關失路;蒼生老幼,俱化做鬼。
彼時大荒,真為人間煉獄。
彼時蔣氏無德喪威,諸多勢力紛紛失望,竟又複而轉投我商氏。”
聽到這時,商濮終忍不住嘲笑道“哈哈!修煉世家最無心,有奶就是娘!真真薄情寡義!我商氏稍一殘喘,他們便竟想要助我等苟延。——哈哈哈!”
商武夷苦笑“你此刻如此戲謔無度……怕是曾經同我一樣,隻覺得,天下何人做主,都不如我來做主!是一樣的。曾經的想法多荒謬,今日便多嫉恨。”
商濮聞言悶聲喝酒,不再搭話。顯然是被說中心事。
那個時候,商濮恰好初登皇位,一嘗權髓,食之知味,一心一意想要重複大商社稷。貪念的,全是自家皇位。
“那個時候,又有誰,看好至尊呢?當初至尊與蔣氏聯合,又有幾人真將之視為一代天縱人主?
又有幾人相信至尊能複恢漢光、重蕩華夏、驅逐東熒?……”
一陣長久的沉默,終把商武夷刺激地連連嗆咳,最後眼角帶淚,肆意笑罵道“他嘛的,說到底,蔣氏不過是個舊秋蟲,比孫象還舊,但好歹勾連各方世家,或是新興,或為老牌,但終歸與一眾世家有著俱榮俱損的利益關係。
那些想要投靠我們的世家,實際上,隻是想取代蔣氏罷了,根本不真心實意來尊崇商氏罷了!——我們心裡,其實多少也知道。
畢竟掌權的世家,權利非來自我商氏。而天下廣布的散修,心中也早不認了這皇帝的法理,舊有的秩序。
商氏實際上根本沒可能再做九五。
………”
又道是萬般心中孽,一念遮人目。
商氏明知無有可能再稱孤道寡,卻偏偏還想著往日龍興之象,真真是心中孽深,不複清明之智。
商濮本自垂首不語,斂眉觀心,此刻聞儘商武夷言辭,竟又恣意拍腿嚎呼起來。
商武夷見他撒潑犯癲,初時隻是冷眼旁觀,待到商濮麵色猩紅,眼角發亮時,竟也忍不住一起嚎叫怪喊起來。
幸而兩人身份不俗,宅邸獨僻,尋常人等,不可靠近。不然恐怕是要讓人誤以為鬨鬼了呢。
兩人歡呼作罷,暢意十分,一齊倒在一旁,休憩起來。
許久,商武夷問道“你,怎地了,突然這般狂躁。”
商濮嘻嘻狡笑“是了,是了。我明白了至尊如何兼網而逝,主持天下的了。”
商武夷心下恍然,料到商濮已無師自通,嘴上依舊問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