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清明道，“昆靈界大夏仙朝曾在數月前舉行過天師府講課，那時候的周玄還是元嬰期的修士，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得到了紫微星宮的道標，成為了海月師姐和清歡的師弟……”
飛塵自然是沒有聽到李清明後麵說的話，他的腦子裡隻剩下了周玄不久之前才突破到分神期，修煉出元神的事情上。
他心間駭然：“周玄的元神，明明超乎尋常的強大！說他是一個浸淫分神期千年的道兄我都信了，怎麼可能不久之前才突破？”
“可……事實就是如此，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完全想不通這個點，但所幸周玄救了他們是事實，也是他們星海玄門一方的人。
他有些慶幸——隻要周玄不是敵人，那麼越是強得離譜，對於他們而言就越是有幫助。
至於周玄為什麼那麼強，這完全與他無關——正如李清明所言，仙府眾人的實力，不可以常理度之。
更何況，如今的仙府，隻不過展露出了它那冰山一角的底蘊罷了。
海月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那周玄道友，且不說他本身有多強，但凡身上有一些師門所賜予的底牌的話，絕對自保無虞。”
“就是這個道理。”李清明認真地點了點頭。
飛塵也是想通了，自嘲地聳了聳肩，道：“我們與其擔心一個能夠在道則汪洋之中守護三位元神體的人，還不如過關心關心自己吧……”
聽飛塵這麼一說，不少人都乾咳著臉紅了起來，擺手直呼某學藝不精、學藝不精……
……
離開了陽殿的周玄，自然是不知道仙府的事跡在李清明等人的傳播下已經在眾修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連帶著他的底蘊都被太高了許多。
他踏上懸空階梯，一步步來到了階梯的核心樞紐處，隨後舉目眺望，落在了陰殿的位置上。
他以道童觀之，的確不曾發現半點異常，不有暗探李清明等人的“第六感”真是厲害。
以隔垣洞見來看，玄元清宮之中的詭異氣息就像是毛細血管一樣布滿了整個大地，與風水之氣交融，糾纏不斷，理不清，剪不斷。
而陰陽二殿就像是玄元清宮的眼一樣，是詭異氣息交彙的中心點，此前他選擇先前往陽殿，便是因為他在陰殿之中發現了眾修的氣息，如今前往陰殿，也是他原本計劃之中的一環。
周玄沒有催穀法術，腳踏懸空階梯，一步一感應，細細地感受著玄元清宮的地脈風水在詭道氣息融入之後帶來的變化，最終來到陰殿之前。
陰殿之中同樣沒有丹爐的存在，青灰色的磚堆砌出一條幽靜的小道，磚縫之間遍生青苔，不知道的話還以為來到了某處雅間彆苑。
周玄走了幾步，隨後微微搖頭，抬眼望向小道的儘頭，眼中流轉著冰冷的天藍色光暈。
“當著我的麵玩這種伎倆，你是有多自信還是有多瞧不起我？”
他冷笑一聲，抬起腳掌，猛地一跺地麵。
“彭——”
解厄之術與五土玄氣交融，化為一道波紋自地麵之下推將而出，青磚小道隨著波紋鼓起了一圈的包，往四麵八方擴散了出去。
隨著波紋的推出，周玄周圍的環境也像是被重新零件重新組裝一樣，不斷地翻新變幻，周圍的整個環境很快就像是被打開了格局一樣，推陳出新，變成了一片廣闊的天地。
陰殿依舊在，但青磚小道卻早已成為了一片用青石古玉鋪就的廣場。
廣場的中央處，立著一塊被歲月凋琢出了無數刻痕的古老石碑，碑上的文字也被腐蝕了許多，剩下的那部分也是歪七扭八，不知道記述了什麼東西。
“玄元清宮初建之時，乃是道君用作煉丹寶殿的……你所見的那一塊乾元古碑，被道君刻錄了大道磨紋，以作搗藥杵之用。”
就在周玄觀望著這塊乾元古碑時，一道聲音緩緩響起。
周玄似乎早有預料一般，神色沒有半點改變，平靜的目光從石碑上移開，緩緩地落向了陰殿大門口的階梯儘頭。
在那裡，一位道人負手而立，淵亭嶽峙，目光與他對視，宛如神明審視著芸芸眾生。
“不冒充了嗎？心中改稱他為道君了？”周玄反問道。
那道人不是彆人，儼然與曾在清流之中出現的自稱乾元道君一縷真靈的道人一模一樣。
同樣的，在陽殿之中潛行偷襲，想要刺殺周玄的，也是他。
但連續兩次被周玄抹滅之後，它又一次出現，並且看似毫發無損。
“我既是他，又不是他。”乾元道君微微搖頭，“我的確是他的一縷真靈所化，但時過境遷，我早已成為了獨立的個體。你若要稱我為乾元道君，也並無不可。”
“當然，我更希望有人能夠稱我為……‘乾元真人’。”
周玄搖頭：“冒牌貨就是冒泡貨，什麼一縷真靈、什麼一縷乾元真人，都不過是你的冠以自己的虛名。”
他看著眼前的“乾元真人”，嘴角浮現出一抹譏誚之色：“你知不知道，就算你點燃陰殿之中所有的香火，都無法掩蓋掉你那一身酸臭汙濁的詭道氣息。”
乾元真人緩緩地眯起了眼睛，眼縫之間的那一抹寒意越發深邃。
“不愧是殺了我兩具化身的人……說實話，我還很欣賞你的，隻可惜你眼界尚窄，未能見到詭道之玄妙。”
“不然，你也定會讚歎於詭道海的廣闊，震撼於詭道氣的絢爛，那是天道所無法給予的滿足感……”
他張開雙臂，麵露享受之色，似喃喃自語，也似呢喃囈語：“那種被包容的感覺，仿佛你就是世界的一部分……這種感覺，你沒參入詭道之前，是絕對無享受到的。”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仿佛在吮吸著那彌散在玄元清宮之中的微弱詭道氣息，一臉滿足。
“隻可惜——”他緩緩睜開眼睛，眸光森冷，冷酷無情，“你沒有機會感受了！”
話音未落，他便是化作了一股凜冽的風，消融在了陰殿之前的廣場上。
隨著他的消失，廣場上方呼嘯起了無儘的荒風。
荒風無窮無儘，一頭頭凶惡的異獸從中冒出頭來，它們或生著詭麵獠牙，或背負紅鬃、鼻下飄著修長的龍須，它們手握古老神明的骸骨，身披祥瑞神獸的皮毛，形態各異，卻儘顯詭道氣焰。
“此乃‘玄詭羅母氣’的一縷子氣，蘊藏詭道玄獸之幻象，合共十二萬九千六百頭，你所見到的，不過是我所演化出來的冰山一角……”
乾元真人的聲音回蕩在玄詭羅母氣中，欲要將周玄困入其中，然後磨滅他屬於天道世界的印記，再將其徹底抹殺。
詭道梵音再度響起，好似有萬千邪佛盤坐於混沌之間，身纏玄詭羅母氣，麵帶森然詭笑，口中頌唱詭道奧妙。
恍忽之間，周玄身後的世界像鏡麵一般破碎，虛無的世界宛如深淵巨口一樣將他吞噬。
玄詭羅母氣在他的呼嘯回旋，詭道梵音在他的耳邊頌唱不絕，他被困入了詭道的深淵，陷落於十二萬九千六百頭詭道玄獸的幻影之中！
“你的確很強。”乾元真人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出現在了詭道的深淵之中。
“但你再強，在詭道的麵前，都渺小如螻蟻。”有一個乾元真人從深淵之中浮現出來。
“這就是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