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後,羅一決定排除一切乾擾,用功學上半個月。
很多中年人都在後悔,尋思著如果再回到學生時代,一定努力學習。但想歸想,就算精力和身體回到了十八九的時候,也很難坐在課堂裡,沉下心思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學習當中。
比如羅一,打算的雖然挺好,但肖亞楠和趙桂枝那邊,時不時的就打電話過來,說一下生產線調試進度和配套備件情況。
孔宇那邊剛剛實操大棚,麵對滿眼的草莓苗緊張的夠嗆。發現個黃葉,瞅見個蜘蛛,甚至養的蜜蜂順著換氣口跑了,都打電話問該如何處理。
曹君那邊也不消停,那小子技術沒的說,執行力也挺好,就是實在沒多少創造力。從軟件界麵,到具體功能,甚至用什麼字體,菜單結構、按鍵位置都得羅一拿主意。
本來煩心事兒就夠多了,偏偏陶紅那邊開庭的日期還確定了。好在跟汪銘簽了全權委托協議,倒是不需要牽扯太多精力。
事實上,有一個好律師確實非常重要。
二十七號上午,羅一請了半天假,再次跟汪銘走進區法院。
開庭後被告律師立即搬出法律條文,說陶紅和羅一屬於近親屬關係。按照相關條文,即便陶紅沒拿到羅一的諒解書,在她積極退贓的前提下,也應當酌情從輕判決。
汪銘立馬提出反駁,陶紅是羅一的舅媽,屬於姻親,並不在近親屬範圍之內。
被告律師一計不成,又稱陶紅的所作所為都是受其丈夫趙秋生的指使,她隻是從犯。
汪銘隨即拿出陶紅最初時的口供,以及房屋中介和幾任承租人的證詞,表明從羅一隨母親搬離安市後,與中介和承租人的接觸,全都是陶紅出麵,相關金錢也是由陶紅經手。
一切證據都表明,克扣租房款、拒還租戶押金,及虛報支出項目,一係列操作都是由陶紅完成的。
被告律師拿不出證據支撐自己的辯詞,隻能另辟蹊徑,辯解幾千塊的涉案金額,平攤進十年的時間內,對羅一的生活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汪銘立馬拿出了大量收集的證據,有羅一的家庭狀況,有母親趙蓉一直處於待業狀態的證明,還有羅一在濱城就讀的小學、中學、高中的老師,以及部分同學的證詞。
一切證據都表明,羅一在濱城居住的十年間,一直處於貧困狀態。除了校服外,幾乎沒穿過一件新衣服,一雙新鞋。
尤其是高一在校期間,食堂打飯一直是二兩米飯,或者兩個小饅頭,再加上一份素菜。甚至有時候連菜都不打,隻有主食就著榨菜。
羅列完證據後,法庭內從法官、審判員到法警,再到有限的幾位聽眾,都對羅一投來了同情的目光。
羅一完全不知道汪銘為了案子特意去了趟濱城,還拿到了這麼多的證據。心裡驚訝,麵上還不能漏出來。努力拿捏出一副垂淚欲哭,同時又倔強的不讓淚水流下來的模樣。
事實上羅一確實有點想哭。
隨著年齡的增長,小時候憋屈的日子漸行漸遠,很多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汪銘拿到的那些證詞中的表述,又幫他記起了那些不願回憶的經曆。
想到從小學開始,就一直在嘲笑、白眼、同情和被欺負、被孤立中度過的日子。還有那些被饞、餓、自卑、孤獨。謹小慎微折磨的時光,鼻子就忍不住的湧起酸澀。
眼看一番闡述博得了絕大多數人的同情,汪銘質問被告律師:“還覺得被克扣的幾千塊錢,對羅一的生活影響不大嗎?”
“……”被告律師陷入沉默,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被告席上的陶紅眼見情況不好,立馬哭嚎了起來,衝著羅一大喊“我錯了”,“請你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原諒我”,“我不知道你過得那麼苦”之類的廢話。
羅一眼看著臭娘們開始打感情牌了,趁著鼻子裡的酸澀勁兒還沒消退,努力擠出了幾滴眼淚。
一句話不說,抹了把淚珠子,麵帶倔強的起身離開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