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大的身體一歪，便重重倒在床上，一下都不想動彈，就想這樣靜靜地躺著。
這床上，似乎還有她身上的溫度和香氣，枕頭上還有她喜歡的洗發液的馨香……
味道和觸覺都那麼真實，可她的人，卻已經逃掉了。
他還是拿起手機，撥通於奉天的號碼。
“保護好少奶奶，夜太深，彆出事。”
顧若熙從房間裡衝出去，也顧不上抓一件外套，直接從大宅子裡出來透氣。
她感覺房子裡的空氣都壓抑的窒息，憋悶得根本喘不上氣，渾身也熱熱的。
外麵依舊很冷，初春的寒風吹得樹枝在夜色中，嗚嗚作響。
花園裡，燈火安靜，照著那些枯枝婆娑的暗影，猙獰的好像一道道張牙舞爪的鬼魅。
許是身上太熱了，走在這樣的冷風中，竟然不覺得冷。
坐在花園冰涼的木椅上，深深吸一口清涼的夜風，總算覺得呼吸順暢不少。
漸漸的，冷空氣浸透她的身體。
身上的溫度開始冷卻下來。
她抱住自己的肩膀，試圖能暖和一些。
抬頭看向豪華大宅昏黃的燈火，一層一層的燈光，那麼高雅奢華，總是給人一種遙不可及的貴重感。
她從心底，依稀浮現一種錯覺，自己好像不屬於這裡。
即便這裡，有自己的丈夫和父親，依舊不能完全融合其中，總覺得缺少了一些東西，無法達到心底深處。
於奉天走了過來，將一件外套披在顧若熙的肩上。
“小姐，外麵太冷，回去吧。”
顧若熙輕輕搖頭，這個總是對席初雲和父親唯命是從的男人，她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於奉天出現在這裡，應該是受了席初雲的指派。
“你來監視我的？怕我跑出去？”顧若熙冷聲道。
“不是，少爺怕小姐夜裡出來不安全。讓我陪著小姐，並非監視。”
即便於奉天說的是實話，顧若熙也不相信。
那個男人，總是用著他的方式，控製著她的世界。
剛開始，她懵懂不知，以為這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抑或理所當然。
因為在她醒來的世界裡，隻有他對她最好，也隻接觸過他一個人。
可現在，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的世界太局限了，甚至覺得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牢籠。她不喜歡這樣的束縛感，完全沒有自由的空氣可以呼吸。
“我忽然很想知道，原來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低聲呢喃，不是說給於奉天聽，隻是自言自語。
於奉天卻聽見了顧若熙的話，順著顧若熙空茫的目光，也看向顧若熙所看向的漆黑天幕。
天上，繁星點點，璀璨明亮。
夜空，總是神秘而美麗。
而顧若熙想要探究清楚的一切，便如那遙不可及的夜空。
“小姐覺得正確的，未必正確。如果探究清楚一切之後，反而會後悔，小姐還會去追求那個結果嗎？”
“隻有記憶，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東西。如果連那個也丟了，還有什麼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顧若熙仰頭看向於奉天，這個男人長得很英挺，但在席初雲身邊，所有的光彩都被掩去。
也不會有人主意到他。
顧若熙忽然很想問問他，“我知道，你也知道全部的一切，而那種所有人都知道，唯獨你一個人不知道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有些話，我不會當麵對初雲說，我不想看到他受傷難過的眼神，但若你向他彙報一切的話，不妨將我說的話，轉告他。”
顧若熙站起身，緊了緊身上的外套。
她真的冷了，也累了，想回去睡覺。
於奉天安靜跟在她身後，身影很低，也很恭敬。
“小姐說的話，我不會轉告少爺。”他不是那種來回傳話的人。
包括席老和席初雲之間，一些微妙的小猜忌和防備，他也從不曾互相傳達轉告。
也正是因此，於奉天一直都被席初雲和席老雙方重用信任。
因為他忠於的，不僅僅是自己的主人，他更忠於他自己。
所以……
“如果小姐想知道什麼，不妨去問老爺，或許老爺會告訴小姐一切。”
他的一句話，瞬時讓顧若熙漆黑迷茫的前路，有了方向。
“父親？他會告訴我？”
“老爺真的很疼愛小姐。”
“謝謝你奉天。”
於奉天隻是恭敬地低著頭，不再說話。
顧若熙第二天一早起來，梳洗完畢，就去席老的房間。
她真的要好好問一問，所有的全部。
站在樓上，發現整個宅子的氣氛有些不對，所有的傭人都在忙碌，好像要迎接什麼重要的客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