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司!
嗚……
嗚……
嗚……
雙耳之中的嘈雜聲越來越重,也越來越尖銳,那聲音劇烈無比,仿佛有無數人靠在褚青霄的耳畔不斷的低語。
他的耳膜仿佛要裂開了一般。
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楚昭昭焦急的抱著褚青霄,褚嶽山等人也圍攏了過來,他們大聲朝著褚青霄說著些什麼,可耳旁的傳來的嘈雜之音,讓褚青霄聽不真切眾人的聲音。
祝淵慢悠悠的走向前方,他的雙眼微閉,頭顱揚起,雙手緩緩張開。
他在等待一出好戲。
一出頭顱落地,憤怒的靈魂哀嚎嘶吼的好戲。
那一刻,那聲音一定極其動聽與悅耳,他認為這是他進一步探究靈魂秘密的機會。
為此他放開心神,做足聆聽那美妙聲響的準備。
一息……
兩息……
十息……
許久過去,他仍未由等到他想象中頭顱滾落的聲響。
“嗬嗬……”
等來的卻是身後傳來的輕蔑的笑聲。
意識到不對的祝淵回過了頭,看向身後。
那裡,宋歸城轟出的拳頭依然被惡靈所握住,惡靈周身的黑氣湧向宋歸城,將他的身軀禁錮。
這一切並無異樣。
唯一的問題是,惡靈手中高舉著的骨刀卻停留在了距離宋歸城的頸項不過三四寸之地,卻遲遲未有落下。
“惡靈將!給我動手!”祝淵厲聲吼道。
但惡靈將的身軀卻依然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祝淵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氣氛,他的臉上第一次浮現出了慌亂之色。
他的眉頭緊皺,雙手在那時在胸前合十,接連結出數道印記。
他是在試圖依靠種在惡靈將體內的魂種驅動對方。
當被根植在它們體內的魂種發動時,宛如剮肉一般的痛楚會湧遍它們的全身,而對於惡靈與陰獸這般隻剩下本能的凶物來說,這是控製他們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可這一次。
祝淵似乎遇見了例外。
惡靈將體內的魂種被催動。
他周身的黑氣翻湧,雙眸之中的血光劇烈的閃爍。
很顯然,此刻他正在承受那股足以讓人痛不欲生的苦楚。
可是,他的身軀依然呆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惡靈將!你要忤逆我嗎!!?”這般異狀讓祝淵臉色難看,他暴跳如雷,嘴裡大聲的怒斥道。
“哈哈。”
而回應他的卻是宋歸城輕蔑的笑聲。
這笑聲,讓祝淵回過了神來,他轉頭看向對方,如夢初醒一般“是你在搗鬼!?”
宋歸城背對著祝淵,他低著頭,旁人無法看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卻隻聽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巫祝大人不是自詡讀過諸多我人族先賢巨著嗎?”
“那巫祝大人可知什麼是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又可知什麼是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宋歸城這樣說著,他那隻被惡靈握著的手,輕輕被收了回來,他轉過身子,看向祝淵。
他的眉宇低垂,雙眸之中顯現的是宛如惡狼一般的凶光。
他一步步朝著祝淵靠近,嘴裡發出一次又一次仿佛惡鬼一般的責問。
“可知什麼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
他繼續向前,渾身彌漫出一股仿若比起燭陰還要可怖的殺機。
祝淵從此刻的宋歸城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險的味道,他下意識的後退。
他的目光越過眼前這惡鬼一
般的男人,卻見身後的惡靈將周身黑氣開始劇烈的翻湧,那些被囚禁在黑氣中的亡魂仿佛得到了某種超越神祇敕令的召喚。
他們開始從未有過的劇烈掙紮,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從那黑氣中湧出,不斷掙脫著黑氣束縛,想要將自己的身軀從這黑色的泥沼中拉扯出來。。
他們想要逃離燭陰的囚禁!
祝淵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情形。
這超出了他的認知……
真神燭陰的神座被人類奪取,曾經坐下十二神將也灰飛煙滅。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剩餘的些許殘餘神性依然是足以碾壓凡人的東西。
燭陰賜予了他第七神柱曾經遺留的神性,而利用這神性所鑄成的惡靈將,理應是強大且不可逆的存在。
可現在,這些亡魂竟然仿佛重新擁有了自己的意誌,開始試圖反抗。
是他在搗鬼!
在短暫的詫異之後,祝淵立馬意識到了不對,他側目看向宋歸城。
而宋歸城的嘴角亦在這時,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他壓低了聲音,目光死死的盯著祝淵,輕聲道。
“又可知什麼是將軍百戰猶未死,魂作旌旗魄作弓?”
魂作旌旗魄作弓……
那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眼,卻仿佛包裹著某種傾軋這方天地的威能。
此言一落。
那惡靈將某種的血光猛然大作,他的嘴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
那些被他囚禁在體內的劍甲亡魂們仿佛被注入了某種力量一般,他們模糊的靈魄凝實了幾分,將粘黏在他們周身的黑氣紛紛斬斷,然後一個接著一個從惡靈將的體內湧出,他們浮身於半空之中,矗立於宋歸城的身後。
不過眨眼光景,西洲劍甲的亡魂們就已經站滿了宋歸城身後的空間。
他們的臉上寫滿決絕之色,那已經變得模糊的靈魄之中,有一股盎然的劍意開始滌蕩。
就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最初之時。
他們是西洲劍甲,是大虞僅存的驤星衛,是照亮黑夜的劍,是抵禦古神的盾。
這一點,被寫入他們的血肉,鐫刻入他們的靈魂。
當龍驤將發出召喚。
無論此刻他們身在何處,他們的肉身是否腐朽。
但他們的靈魂,總會回應這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