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此劍為你而留,希望你永遠沒有用得上那一天。”
說罷這話,老人則側頭麵向楚昭昭。
“先生,我所習乃是觀劍養意訣……”楚昭昭當下便言道。
她倒是並不抗拒老人的贈劍,隻是因為關鍵觀劍養意訣的緣故,她所能動用的也隻有背上那把鏽劍,老人的劍再好,給了她也是浪費。
“無礙,我求心安,你就當幫著我完成一個心願吧。”老人笑著說道,可語氣卻有些堅決。
“我徐當仁這一輩子最不喜的就是欠人人情,你就當是幫我一把吧。”
徐當仁?
聽聞這個名字的紫玉眉頭一挑,暗暗記下。
她雖然並不願意認同老人方才那番話,可有些話卻又似乎真的有那麼些道理。
更何況就算沒有這些,老人能“聽”出她背後王劍的身份,單憑這一點,她亦能斷定這老頭的身份不一般。
她暗暗想著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細。
而楚昭昭倒是沒有紫玉這樣的心思,她隻是聽老人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覺再推辭下去,就顯得有些失禮了,索性便點了點頭。
“那就選一把劍胚吧。”
名為徐當仁的老人如此說道。
楚昭昭點了點頭,看向爐灶中的兩把劍胚,看上去隻是一個大上一些,一個小一些,除此之外並無區彆。
楚昭昭也不懂這鑄劍之道,隻想著自己拿著這樣的寶劍也是浪費,索性便伸手指了指略小一些的劍胚。
徐當仁點了點頭,對於楚昭昭的決定沒有半點意義,旋即便將當初與褚青霄說過的那一套鑄劍之前,主人落第一錘的理論講給楚昭昭聽了一遍。
楚昭昭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卻也算虛心的記了下來。
紫玉雖說不願相信那番話,但出於好奇也罷,亦或者彆的心思也好,也在一旁皺著眉頭聽著。
徐當仁倒是保持著他一貫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
說完這話,便讓楚昭昭與紫玉去鑄劍台落錘。
紫玉本有心拒絕,但徐當仁卻道“姑娘如果看不上此劍,那便當是幫我一個忙,落下一錘,不取便是。”
話說到這份上紫玉也不好再拒絕,索性便走上前去,輕飄飄的隨意落了一錘。
這做法看得褚青霄都直皺眉頭,但徐當仁卻並不在意,反倒笑道“雲聚雲散皆是心意。”
“花開花落,皆是念起。”
“姑娘率性而為,劍亦率性而生,亦是風流!”
紫玉雖然對老人之前那番妄議師門之言多有不喜,但她幾次出言相機,亦或者此刻有意胡來,卻都未惹得徐當仁生出半分惱怒,她反倒對他沒了那麼多敵意。
她不再言語,隻是默默退到一旁。
而一旁的楚昭昭卻還舉著手中的鐵錘,始終未有落下。
褚青霄之前落錘之時,也曾有過與她一般的猶豫,大概也明白她的遲疑,故而出言寬慰道“昭昭,徐前輩技藝高超,你無需顧慮太多,想你所想,落錘便可!”
楚昭昭聞言點了點頭,提起手中鐵錘,閉目沉思。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頭緊張所致,她越是想要在腦海中思慮些什麼對她重要的東西,腦子裡就越是一團亂麻。
提起的鐵錘幾次高舉,有幾次空落下來。
“既然心思紛亂,那就不如想想,你為何執劍。”徐當仁似乎感覺到了楚昭昭的異狀,在那時低聲說道。
聽聞此言的楚昭昭心頭一沉,她再次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自問。
我為何執劍?
為了家族?是,但不全是……
為了劍道?但我連劍道是什麼都說不真切……
為了能做人上人?似乎不錯,但也沒那麼渴望……
所以。
我到底為何執劍?
楚昭昭的眉頭緊皺,而就在這時,她的腦海中卻忽然湧現出在那武陵城中,見那些劍甲亡魂前赴後繼,衝破燭陰煞氣,以身殉道的場麵。
她說不上為什麼,但那一刻,她就是放下了所有顧慮,催動了哪怕自己置身死地也不願催動的體內劍意。
她在那一刻,她握劍之時。
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何能那麼做。
但既然她那麼做了。
她想,或許那時的場景,那時自己的心境,就是自己執劍的原因。
這念頭一起,她不再迷茫,手中的鐵錘落下,敲打在劍胚之上。
火花四濺。
聲脆如玉。
而身旁,那位瞎眼的老人聞聲,嘴角上揚,眉眼舒展。
“果然。”他如此輕聲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