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司!
時間已經到了戌時。
對於天懸城而言,這個時間並不算晚。
天懸街上,各個酒肆的生意才剛剛開始。
花枝招展的姑娘在樓上舞動著水袖,陣陣悠揚的琴聲從各個裝潢奢華的閣樓中傳來,不住回響。
還有那些打扮五花八門的店小二,正站在門口賣力為自己的東家招呼著客人。
這是每個店中最有眼力勁的夥計才能得到的差事。
他們的人物是在街道往來的行人中,尋到那些來自內門的客人,用儘解數,將他們帶到自己的酒肆——相比於大多數外門弟子,這些酒肆更喜歡出手闊綽的內門弟子。
往來的人潮,明晃晃的大燈籠,將這幾片獨屬於天懸城的鬨市照耀得宛如白晝。
而就在距離這片鬨市不過十來裡地的山水溝,卻漆黑一片,對於身處棚戶區中的居民而言,油燈與蠟燭都是能省則省的奢侈之物。
相比於這些,他們更願意將僅有的銀錢用在購買一些劣質的丹藥以及下乘的修行之法上。
兒子走後,白青渠與妻子許沉變賣了所有家產,唯獨這些曾經被自家孩子幼時舊木偶,他們如何都舍不得扔掉。
白青渠聞言麵露苦笑,但還是依言將那燭台又朝裡送了送。
但這時老婦人的喉嚨蠕動,儼然是將那丹藥吞下。
棚戶裡的陳設簡單,一個地鋪,下方放著乾草,隔絕地麵的濕氣,一旁還有個箱子,放著些雜物,然後整個房間中占據最多空間的,是一張木桌。
上麵放著一個靈位,上書愛子白子安之位幾個大字。
“時間差不多了。”她這樣說道。
如今卻成了夫婦倆的珍寶。
白青渠麵露猶豫之色,他言道“可天懸街本就是天懸城最繁華的街道,一定會有許多人在場,我們可能會傷害到一些無辜的……”
沒了住處的他們就搬來了棚戶區,靠著賣些餡餅維持生計。
“那又怎樣?”
這樣簡單的事情,他足足花了一刻鐘的時間才算勉強做完。
但木桌卻不是用來吃飯亦或者讀書寫字的。
白青渠走到了屋中時,他的妻子正坐在地鋪上,用帕子擦拭著一個木質玩偶,一旁的小箱子中,還有好些個類似的玩偶。這是他兒子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其中很多都是由白青渠親自做的。
……
他想著半個月前在郎中那裡開的止疼藥還有些藥渣,加水熬上一熬說不得還有些效果,轉身想要去灶台端起藥爐,但這念頭剛剛升起又被他壓了下去——
聽聞這話的白青渠臉色微微一變。
白青渠愣了愣。
老婦人這樣說罷,仰頭便將其中一枚丹藥含入嘴裡。
“近點。”而地鋪上的婦人終於在這時說出了夫妻二人見麵後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
許沉在這時已經將最後一個木偶擦拭乾淨,她小心翼翼的將這些玩偶一件一件的放回木盒中,又將木盒的鎖住,放在床頭最顯眼的位置,然後這才站起身子,走到了白青渠的跟前。
他將那燭台放在了木桌上。
白青渠也試過做些什麼,讓她好轉,但幾乎都收效甚微。
自己腰上的老毛病相比於此,顯得無關緊要。
“能在天懸街那些地段的,哪一個不是天懸山的內門弟子?”
他的手臂也因此有些發酸,腰也隱隱作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