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人臉的臉色愈發不悅。
但蒙子良卻仿佛對這一切渾然不覺,繼續言道“可在下現在想問的是,當年祖神為了人族與天下而奮不顧身的氣魄與信念現在還剩下多少?”
這一次,蒙子良的語氣不再如之前那般恭敬,反倒帶著幾分嘲弄與戲謔。
而這一切,那巨大人臉的主人自然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他巨大的眼眸眯起,盯著蒙子良大聲說道“混賬!”
聲若雷霆,天地也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怒火,驟然一黯。
蒙子良的神魂本就到了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之時,被著氣焰洶湧的一聲怒吼所震,臉色頓時愈發的蒼白,幾乎已經看不到血色。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將自己的身子站得筆直,目光不曾一刻偏移的盯著對方。
“晚生就事論事,何來狂妄之有?”
“祖神問我值不值得,無非是我不惜此命,而為天下蒼生求得一線生機罷了。”
“可當年祖神們登天而去,冒著會被神座反噬的風險而與天地爭命時,做的與在下不是同樣的事情嗎?”
“那時,諸位可曾問過自己值得與否?”
蒙子良的聲音並不大,相比於剛剛那巨大人臉的那一聲裹挾雷霆之怒的暴喝,說是蚊啼也不過分。
但偏偏,他的這番話,卻仿佛有著洞穿萬物的鋒銳一般,讓那的巨大的人臉隱隱晃動……
就在剛剛,他的話險些動搖了這人臉主人的道心!
對於這巨大人臉而言,這是極為危險,同時也不可接受的事情。
所以,巨大人臉的眼中在這時終於露出了近乎凝成實質的怒火。
“呂驟星!你大膽!”
“老夫所做之事,是為這天地未來考量,何錯之有?”
“我等人祖神如果死去,天地本源失控,世界注定會陷入崩塌與枯萎,這方世界不出百年就會化為與域外一般的荒蕪之地,若是不做出取舍,難道要這方天地的所有生靈都一起死去,才是正確的選擇?”
“你要知道,是本尊數千年前擊敗了古神,這才有了如今的朗朗乾坤,難道作為這方天地的締造者,本尊沒有權力決定他的未來嗎?”那巨大的人臉在這時怒吼道。
“若是祖神覺得自己所做之事皆是名正言順,又為何會道心動搖?對錯也罷,得失也罷,祖神與我心中都早有結論,何須多言?”蒙子良淡淡的言道,並不為對方那洶湧的怒火所裹挾。
巨臉的主人再次陷入沉默,好一會的光景之後,他仿佛是想通了某些事情,臉上的怒火竟是漸漸收斂,然後再次看向蒙子良,聲音低沉了許多,神色也複雜的問道“所以,你不打算回頭了是嗎?”
“在下心意已決。”蒙子良這樣應道,然後伸出手,恭恭敬敬朝著那巨大的人臉行了一禮。
“好……”
“呂驟星既然你一意孤行,那就休怪本尊不念舊情,你……”
“好自為之吧!”他說罷這話,凝聚成這巨大人臉的雲層驟然翻湧,朝著四周散去。
而隨著雲層散去,那剛剛彌漫在天懸山山道上的可怕氣息也在這時消散,方才靜默的一切又在這時仿佛被人按下重啟鍵一般,開始活動起來。
楚昭昭與宋清清臉色的驚恐與擔憂開始蔓延,她們身軀的掙紮也在繼續。
蒙瑾抬起的腳終於落下,可雙手與雙足上的紫色光環卻阻攔她衝向褚青霄的動作,她隻能奮力掙紮,卻無濟於事。
而那道裹挾著十二年怒火的劍,也在這時終於可以繼續朝著秦桓的眉心前進。
下一刻,就會將秦桓的眉心洞穿。
一切都在繼續,與上一刻並無任何區彆。
所有都沉浸在自己或擔憂或憤怒的情緒中,並沒有任何人察覺到就在那一瞬間,穹頂之上,曾有人來過。
當然,這得除了那位趙念霜。
少女收回落在手中那枚神血上迷醉的目光,抬起頭看向風平浪靜的穹頂,她的臉上閃過一絲若有所思之色。
但下一刻,她便回過了神來,懸浮著燭陰神血的手,在那時輕輕一握,神血中的力量被注入到她的體內,她的雙眸之中紫色的光暈流轉,一股更加可怕的力量自她的體內升騰而且。
而就在她獲取這股強大力量的同時,一旁即將被徐當仁的劍洞穿眉心的秦桓,他的身軀也驟然一震,一股不止從哪裡來的力量從他的靈府深處湧出,他的眉心一道紫色的印記亮起。
然後,那柄朝他襲來的劍刃驟然停滯。
一道道細微的裂紋從劍尖蔓延到劍身,在徐當仁不可思議的神情下。
那把他用了十二年鍛造出來的,名為吹夢的劍。
怦然碎裂。